在這一期上,來自於廣東的舉人趙東城脫穎而出,發表了一篇名為《論西南海》的文章。矛頭直指盤踞於東京灣的珠盜紅旗幫構造倭寇作惡,正式揭開了本地海盜和外來倭寇的狼狽為奸現象,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
一時之間,倒是引起了士子的激烈討論,並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無逸殿,內閣值房,最裏麵的房間檀香嫋嫋。
嚴嵩身穿著秋式的衣物,仿佛仍舊沒能聞到夏的味道,兢兢業業地埋首在那張黑色長安前,那雙雪白的眉毛時鬆時緊,正在票據著一份份奏本。
當前的大明最大的問題是匪患,北有蒙古擄掠,東南有倭寇為患,各處又有起義軍舉旗,就連西南都顯得不安分。
不過最急迫的還是東南的倭患,畢竟東南是大明的糧倉,這裏是大明的財政來源。隻要將東南的倭患問題解決掉,保證了財政收入,那整個大明的問題便會解決大半。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最新的消息傳來,倭寇犯江浙東象山,海道副使譚綸敗於馬岡,然後倭寇又犯崇明縣。
嚴嵩得知這個消息,當今是深感無奈,這譚綸的軍事才能被他深為認同,但可惜這麼一個大將之才,竟然還是敗了。
這邊倭患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卻又另生波瀾。
福建禦史李瑚彈劾胡宗憲的奏本,在最後明明白白地寫道:“浙直總督胡宗憲縱倭不戰,縱養海寇,當置重刑!”
嚴嵩輕歎一聲,又是重新看了一遍奏本內容。
原來福建沿海遭到倭寇劫掠,時任福建禦史李瑚得知這夥倭寇竟然來自於江浙,正是盤踞於舟山島一年之久那夥倭寇,是那批本該由胡宗憲殲滅的倭寇。
正是如此,一項“縱倭不戰,縱養海寇”的罪名,便是叩到了胡宗憲的頭上了。
嚴嵩自然有意袒護胡宗憲,單是除掉徐海、汪直這兩股最強倭寇頭目的功績,就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就從浙直總督的位置下去。
隻是他卻是明白,事情並不能由他來作主,便是中規中矩地票擬道:“令給事中羅嘉賓、禦史龐尚鵬嚴查此事!”
旁邊的那張躺椅上坐著了一位獨目的白淨胖子,正在那裏吃著一串葡萄,那隻好眼隨意地看著經過票擬的奏本,顯得是悠哉悠哉。
嚴世蕃雖然被安排到內閣陪著老爹處理著政務,但在真正的大事情上麵,他卻是完全插不上嘴,頂多算是他老爹的一個書刀吏罷了。
對於這種情況,最初他還能忍受,但時間久了,他卻湧起了一些不甘。總覺得以著他的聰明才智,幫著老父處理政務都是綽綽有餘。
亦是如此,他選擇著安靜地等候並學習,從而尋找著機會表現自己。
首先,他研究著老爹的習慣,判定什麼時候提意見最能見效果;其次,他亦是在學習,從老爹的票擬學習這種治國之道;最後,他終究是老爹唯一的兒子,隨著年邁必然會越來越依重於他。
而這近這段時間,他更積極地表現自己。
嚴世蕃發現又一份奏本票擬完成,他便隨手是拿起剛剛票擬完畢的奏本,看完內容後,當即蹙起眉頭道:“爹,你讓這二個老頑固調查吳宗憲,那吳宗憲不就完蛋了嗎?”
完,極是不解地望向老父,很不明白他為何放棄胡宗憲,那可是他們嚴黨在地方最強的代表,更是他們在嚴黨在浙直的代表。
“你也覺得這事沒冤枉吳汝貞?”嚴嵩的目光仍然落在奏本上,淡淡地反問道。
嚴世蕃品味著老爹所表露的語氣,裝著大大咧咧地道:“倭寇盤踞在舟山島上,要是我亦不會理會他們,誰會給自己沒事找事啊!”
“所以什麼事都不能有這種僥幸之心,他既是浙直總督,那就該擔負起這個責任!”嚴嵩的眼睛滿意地盯著手上的奏本,然後又鄭重地望了兒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