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吳山一心隻想保住戶部尚書的位置,連站出來表達對鹽政立場的勇氣都沒有,那他就斷了跟徐階及其背後兩淮鹽商鬥一鬥的念頭,老老實實地在城北蟄伏。
反正他已經是正三品的順府尹,哪怕被徐階逼得外放,那亦是到地方出任督撫,終究還能熬得重返京城的那一。
吳山迎著林晧然犀利的目光,卻是端起茶盞袒露心扉地道:“現在的朝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且徐閣老不是全然諂媚的臣子,或許他能改變這個朝堂現狀!”
林晧然的眉頭輕輕地蹙起,心知這個嶽父並不是貪戀權勢的人,而是跟很多官員一般,對新上任的徐階還保留著一絲幻想,希望徐階拿出魄力對這個朝堂進行改革。
隻是這些人注定是要失望了,徐階既然能為首輔的位置而跟兩淮鹽商那幫人狼狽為奸,那就注定不會觸碰官紳和勳貴的利益,徐階本質是一個標準的政客。
但這樣的政客首輔,並不是當前大明所需要的,實質跟嚴嵩之流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林晧然的臉色微緩,便是認真地剖析道:“徐閣老出任首輔一個多月,但他除了廣開言路拉攏於百官,清洗嚴黨餘孽,他為當下的朝廷做了什麼?現在朝廷財政出了問題,他這位首輔沒有向皇上提出一個可行之策,反倒是將皮球踢到了戶部,你認為這樣的人能肩負起大明朝,能夠改變時下的朝局嗎?”
吳山的臉上浮起凝重之色,靜靜地品著杯中的茶水,顯然還是在猶豫不決。
林晧然放在石桌上的手攥起拳頭,又是苦口婆心地繼續道:“你應該看得出,若此次你不能拿出一個可行的理財之策,徐階保不準會趁機將你逼離京城,整個朝堂將無人能夠威脅於他。到了明年,兩淮鹽稅恢複舊例,大明的財政收入不增反減,其問題仍然無法根源。現在大明可能還能夠再挺一挺,但幾十年後,咱們大明恐怕就要危矣!”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很多王朝的滅亡並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問題的不斷疊加所造成的。正所謂: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林晧然之所以慫恿吳山這個時候站出來,既是想要吳山能夠進行“自救”,亦想要為這個大明朝真正做一些實事,而不讓鹽政問題最終成為拖垮大明朝的因素之一。
“若愚,我若是站出來跟徐閣老唱對台戲,這個朝堂恐怕不知得生起多少波折!”吳山顯然有些意動了,但放下茶盞卻是長歎一聲道。
進入官場二十多年,他如何看不到當下的官場不再是鐵桶一塊,為了爭奪權力不斷地相互謀算。正是這一種內耗,令到朝廷根本無法為百姓謀福祉。
林晧然看著吳山終於鬆口,懸著的心總算能夠輕輕放下,而腦海閃過一句話,當即緊握著拳頭目光堅定地望著吳山道:“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