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米巷,戶部衙門。
受到吳山的邀請,吏部尚書郭樸、禮部尚書嚴訥、刑部尚書張永明、工部尚書雷禮、左都禦史藩恩等高級官員紛紛到場。
雖然這九位部堂官統稱為六部九卿,但他們往往都不以六部或九卿自稱。
吏部尚書掌握百官的升遷大權,在有甚者能跟首輔叫板,故而通常以吏部尚書自居;禮部尚書由於詞臣出身,往往離入閣隻有一步之遙,故而亦不屑頂著六部的名頭;像工部尚書、刑部尚書這類才會自稱六部。
都察院左都禦史雖然不歸六部,但地位卻在大理寺卿和通政使之上,故而對外自稱七卿,隻有大理寺卿和通政使才會熱臉帖冷屁股自稱九卿。
這實質為大九卿,而九卿為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祿寺卿、詹事、翰林學士、鴻臚寺卿、國子監祭酒、苑馬寺卿、尚寶司卿。
不過官位從來沒有固定的高低之分,往往都會結合著種種因素來看待,情況往往比較複雜。
按,吏部尚書郭樸為尊,但戶部尚書吳山的資曆和聲望都強於他,禮部尚書嚴訥背後有著徐階的支持,故而這三位實屬各有千秋。
這九位朝廷大員聚集於堂中,遵照著聖旨,共同商議理財一事。
吳山是從一品太子太師銜,又是此次會議的發起人,加上他的出身和資質,已然有足夠資格坐在首座上。
由於當今聖上癡迷於玄修,更不願受到任何滋擾,這些原本應該在朝會和皇上禦前商議之事,此刻亦得在禮部堂上舉行了。
隻是當今聖上不靠譜,下麵的臣子卻仍然要規規矩矩的,一切事情都要有章法。
卻見身穿一品官服的吳山讓人擺上香案,將聖旨朗讀一篇,然後放在高案,接著引諸位官員進行叩拜。
在這一卻儀式舉行完畢後,吳山讓人送上茶水,這才對著眾人朗聲道:“本官奉皇上旨意,跟諸位一起共議理財事宜,還請諸位暢所欲言!”
眾人聽到這話後,卻是你望我、我瞧你,整個大堂卻是突然安靜了下來。
郭樸是吏部尚書,且深得皇上的寵幸,縱使皇上是要責怪,那亦是輪不到他的頭上,故而坐在那裏靜靜地喝著茶。
張永明初來乍道,亦是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且他這才剛剛到場,板子亦不可能突然打到他身上,故而亦是事不關己的模樣。
楊博和藩恩都是官場的老人,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端著茶盞宛如老僧入定。
其他人都沒有選擇冒然開口,能夠混到這個位置的人都不是蠢蛋,都知道這些事情是吃力不討好。
若是事情真那麼容易解決,大明的財政亦不會落到如此地步。當下想要從哪裏弄錢或動哪一方的利益,都是千難萬難之事,甚至會得罪於人。
吳山看著在場的眾人都不吭聲,雖然早就料到是這種局麵,但心裏不由得黯然一歎。在場之人無一不是熟讀聖賢書出身,平日更是一副忠君愛國的嘴臉,當下國家需要他們之時,全都成為了縮頭烏龜。
在暗暗腹議一番後,他將目光落到禮部尚書嚴訥身上道:“嚴部堂,你素來博學多才,昔日一篇《聚財策》名動京師,此番還請暢所欲言!”
眾人紛紛望向嚴訥,這一位既得皇上恩寵,在某種程度上又能代表了徐階,由他率先發言確實是再合適不過。
“吳尚書謬讚了!下官有一事不明,還請告之!”嚴訥卻是謙虛地施禮,接著答非所問地道。
吳山今日便是要大家暢所欲言,當即迎著嚴訥的目光微微一笑地道:“但無妨!”
郭樸等人亦是疑惑,紛紛望向了嚴訥,不知這個嚴麻子要唱哪一出。
嚴訥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顯得疑惑地詢問道:“吳尚書,這不是剛剛有夏糧運到京師了嗎?為何還修不起清心殿呢?”
吳山狐疑地望了嚴訥一眼,輕歎一聲道:“九邊的兵餉拖到今日,已然是迫在眉梢!第一批夏糧雖然到京,但全部都要運送宣府那邊,否則邊疆不寧!”
在回答這話的時候,吳山心裏充滿疑惑。這個事情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跟徐階穿一條褲子的嚴訥不可能不知曉,卻不知嚴訥為何突然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