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隆慶召回高拱是一個手榴彈,那麼高拱的這一份奏疏簡直是一枚深海炸彈,將整個京城都炸開了一般。
縱觀高拱此次的複起事件,無疑是一件影響深遠的“政治醜聞”。
“這些閹人當真通通該殺!”
“堂堂的閣老複起,竟是閹人在背後使勁!”
“還是先皇英明,國之大事焉能受閹人左右!”
……
消息傳到外界之時,大家的矛頭紛紛指向太監群體。不說那幫熱血的士子,哪怕是文官群體,亦是對此個事情是深惡痛絕。
特別文官集團跟太監群體曆來是水火不相容。好不容易在嘉靖朝將太監的氣焰打壓下去,而今看到隆慶朝的太監已然茁壯成長,文官集團自然是生起了濃濃的敵意。
不少官員更是第一時間選擇上疏,引文據典地指出重用太監的危害性,卻是紛紛上疏請求隆慶整治身旁的太監,重申內宦不可幹政的祖製。
“徐階果真是一個權謀家,好一招驅虎吞狼!”
“而今朝堂難得一心,卻不想罷相在家還如此不安生!”
“在位之時是屍位素餐,而今竟然還想要左右朝政,好一個賢相啊!”
……
事情已然不可能止於太監,而作為整個事件的始作甬者徐階,同樣是要遭受到大家的一致性指責。
徐階出任次輔十年,擔任首輔六年,但能拿得出的功績寥寥可數,在加征加派上亦是沿襲著上一任的高賦稅政策,更是拋出了損害農業根基的“禁鐵令”。
若不是林晧然從旁修政,他的任期會讓百姓生活得更加的糟糕,而今跟著新一屆內閣相比,徐階給人提鞋都不配。
隻是如今,卻是意圖通過高拱複起來擾亂朝堂,更是跟著內官有往來且意圖庇護惡子,這讓大家如何還能容忍於他。
麵對著如此“作惡多端”的徐階,官員亦是不再顧及徐階的權勢,卻是紛紛上疏對徐階進行了彈劾。
“招是好招,隻可惜高閣老不是貪圖權勢之人!”
“嗬嗬……哪怕他機關算盡,徐瑛命人毀堤淹田其罪難逃!”
“早前都說徐瑛令人毀堤淹田一事是杜撰,但我現在卻是信了!”
“這事不是已經明擺著了嗎?若不是徐瑛做了如此惡事,他徐階何需助高閣老複出呢?”
……
隨著事情進一步發酵,很多人紛紛重新審視著徐瑛指使徐光年毀堤淹田的案子,亦是發表看各自的看法。
徐瑛的案子原本就已經舉世皆知。現在徐階派邵芳運作高拱複出,其目的正是要庇護徐瑛,此舉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更是坐實了徐瑛毀堤毀田的事實。
且不說京城很多人早已經不滿坐擁幾十萬畝良田的徐家,在這一件政治醜聞後,主流輿論已然是徐瑛“有罪論”。
早前或許還有人敢於在公眾場合為徐家叫屈,隻是隨著高拱奏疏內容的曝光,卻是沒有人敢在替徐家說話了。
卻不要小瞧輿論的力度,在這個刑偵和信息不發達的時代,很多案件的判決都會受到輿論的影響。
以現在的情形,哪怕三司會審的結果是徐瑛無罪,天下的百姓都不會信服這個結果,不然徐階何以要動作高拱複起來幫他包庇兒子呢?
正是如此,徐瑛的案子已然不可能輕判,甚至現在便可以給徐瑛的案子劃上一個句號,毀堤淹田的罪名恐怕是跑不掉了。
待到下午時分,京城的天色驟變,一場秋冬之交的冰涼雨水降臨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中。
“當真是三步一算啊!”
王崇古原本還等著孟衝請旨前來搭救困在刑部大牢中的楊百石和邵芳等人,卻不想等來的竟然是高拱扇人臉的奏疏內容,不由得望向窗外的雨水喃喃自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