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煙雲逐漸凝結成一張嫵媚的,年輕的瓜子臉兒,黑色油亮的高髻,首飾亮閃閃點綴其間,外麵,是單薄的月白色漢服。
是一個陌生的0歲左右的女子。
寒烽,一個0歲的金融證券精英,在一場車禍以後,第一次醒來。
啪啪啪。
一連串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姑娘眼神凶悍,咬牙切齒,厚厚的脂粉,氣質媚俗。
“王不羔子,賤種,九成九的賤種!誰叫你護著老娘的?你特麼惹禍精!你以為你是誰?一個欽犯餘孽!”
完,又將一個繡花鞋砸在他的臉上。
寒烽大怒。
正想跳起來,將這潑婦教訓一頓,忽然感覺,全身酸痛無力,根本爬不起來。
努力掙紮了半,勉強將臉上的繡花鞋搖掉了。
女子罵罵咧咧地將繡花鞋穿上,轉身走了。
寒烽的鼻孔裏,彌漫著幽香和不雅的混合氣味。
這是從未有過的恥辱啊。
寒烽的人生,一路開掛,學霸,精英,暴富,涉足名流上層圈子,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就是女人緣也是相當好。
無數女神校花,職場佳麗,都羨慕嫉妒恨嫁!
今怎麼了?
愣了一會兒,他突然注意到,這是一個特殊的地方。
潮濕,海腥味,木頭船的船艙裏,逼仄狹,家具寒磣而古典。
這是哪裏?
這是什麼年代?
船搖晃了一下,一個男人走進來。
古裝劇店二那種,黧黑,猥瑣,齙牙,精瘦到好像是大煙鬼。
一身灰色的短衫,短褲隻到膝蓋上,沒有穿鞋。
左腳的腳丫子少了三根。
對了,臉上有好多傷疤。
到了跟前,他拿出一個粗瓷的瓶子,歎一口氣,倒出一些粘稠的東西,朝裏麵吐了很多口水,朝寒烽身上塗抹。
陰涼的氣息,在火辣辣的身上又刺痛又舒服。
寒烽忍不住喊了一聲:“哎呀。”
“哎吆個球啊,寒烽兄弟,你真是懵懂少年,不知道高地厚,還以為這是你們家九邊督師府裏?十多年了,你這種朝廷要犯的餘孽,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別惹事啊。這一回,你可是把我們董家害慘了!”
男人嘮嘮叨叨,又是數落又是歎息,不停地朝藥液裏吐口水,直到藥液用完,才走了。
寒烽感覺自己身上,雖然還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子,依然惡臭難聞,那種藥太古怪。
想到那男人的口水,寒烽一陣反胃。
又一會兒,一對四十多歲的老年男女進來,依然是漢服古裝。
女的和剛才的年輕女子非常相似,神情悲戚,男的一身酒糟氣味,眼睛木然。
“孩子,以後學著點兒,要懂事兒,咱們樂戶,那就是讓大老爺兒們高興樂嗬的,要不,咱吃啥喝啥?我們是九等人家,就是賤種!世世代代的苦命人!”
婦人罷,男人撚著山羊胡須,歎一口氣:“子,你真有種,不過,是找死不是?懂這世道了吧?我們樂戶家的女人,那就是大老爺兒們隨便玩兒的,那有什麼?反正,咱又不吃虧,收人錢財,正當交易,女商生意,你情我願!”
婦人用手掖了一下被子,擺擺手走了。
那男子走出去又回來,惡狠狠地:“明就爬起來給老子劈柴去!別裝傻充楞!”
寒烽愣了很久。
他老家金陵,上學在清北,工作到魔都,對於這些人的口音,是那麼熟悉,那是鄉音啊。
可是,又有些怪怪的味道。
這裏肯定是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