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解圍虛鳳(1 / 3)

冬歲,臘月初六,卯時綾綺殿便忙了個不亦樂乎。卯正二刻,東方曉先去拜見了簡氏太後。著朝服候在了含元殿外。辰時,皇上臨朝,由禮部宣召,靖王接引。東方曉撫著琴娘第一次走上了金階大殿。耳邊一位禮部的女官提點這她應當怎麼做。金燦燦雕梁畫棟,寬廣華美的大殿上。皇上威嚴端坐,金階下文武朝臣列立。好氣派、好威嚴的景象啊!

東方曉頭戴九尾金翅嵌寶鳳冠,身著明黃色彩鳳朝雲鳳袍。配玉衡龍鳳雙配,鳳舞祥雲大綬,足登錦繡雲頭高履。威嚴而莊重。上金階山呼萬歲,叩首朝君。皇上下禦階親自相參,夫妻二人攜手上禦階,同坐八寶龍床,受百官朝賀。散朝後,後宮眾妃嬪又來磕頭想賀。各命婦、王妃也來朝君。皇上見她疲憊勞乏,不免心痛。即命免了命婦們的朝賀。也免了她的遷宮之苦。可是至此,她也承受不住隔三差五病臥牙床了。招來皇上、靖王夫妻無限擔憂。然,周淩淩亦懷胎七月,受不得這般奔波之苦。不去吧?又縈縈索懷,竟又填了無盡苦悶。東方曉又何嚐是個放的開的?看著姐姐辛苦亦十分不忍,有時寧肯強撐著。

徐海音自那次進宮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宮中安定了,李娉、蘇俊也相繼出宮,不怎麼來了。

蘇俊,更覺得自己心境變遷,愧對徐峰;又恐橫生事端,亦遠遠地離了宮禁。

穆、尤、蘇、沈、杜,各妃嬪果然也各自進階。

年接近了,皇上的政務也煩重起來。時常宿在紫宸殿。隻隔幾日命聶群來看看。而東方曉有什麼不適也不肯說出。終有一日清晨,東方曉用完早膳,隻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發慌;起身來想再去躺會兒,頭昏目眩竟有些站不住。慌得琴娘幾個忙來攙扶。

進了內寢殿便覺頭痛、腹痛,連麵色也不好了。高旻、琴娘兩個不敢耽擱。由高旻做主寧兒去了紫宸殿;桂兒去請禦醫。

皇上聞報驚出一身冷汗。慌忙撇下幾位重臣,去了綾綺殿。進了寢殿,卻見逸然麵色萎黃,額頭、麵頰有汗身上卻包得嚴嚴實實,耳目緊閉。動氣道:“親娘、高旻。娘娘如此不好。怎生現在才報?皇後、皇兒又有不妥,你們哪個承擔?”高、葉二人嚇得忙跪倒求饒。東方曉聞言緩緩開眼雲:“臣妾……”皇上忙按住她道:“你躺著,朕知道你想說什麼,朕現在隻想知道你覺得如何不適?”東方曉強擠出一絲笑意,雲:“不妨事。隻是有些心慌氣短,叫禦醫開幾帖藥吃吃就好了。”皇上拉著她關切雲:“朕不放心。從今日起朕就在你的殿裏守著。”東方曉十分疲憊的閉了下眼,表示同意。

此刻,聶群來報禦醫平濤在殿外聽宣。皇上隻是道了聲:“宣。”

平濤進來,先見了駕。皇上不耐煩曰:“免了。快看看皇後。”平濤隻跪在腳踏上請脈,早有寧兒用帕子蒙了東方曉玉手,放下了羅賬。平濤請過脈問雲:“娘娘近日可是下肢腫脹、頭昏頭痛、麵色萎黃自汗?”琴娘答曰:“正是。”平濤又雲:“敢問娘娘,今日是否胎動腹痛?”東方曉“嗯。”了一聲。皇上急了問雲:“如何?娘娘鳳體如何?皇兒是否有礙?”平濤思索一下方雲:“此乃子癇,氣陰兩虛。肝失濡養,肝風內動所致。妊娠中血虛受風,腰背……”皇上煩曰:“你隻說有礙無礙?”平濤回曰:“若治不住,便要神誌喪失,若頻頻發作,就……”皇上急了扯住喝雲:“就怎麼樣?”平濤懼雲:“會……會……母子具亡……”皇上聞言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目含殺機道:“有治無治?”禦醫平濤早嚇得魂飛魄散,口不能言了。

卻問逸然道:“聖上息怒,此疾仍需平大人醫術救治。聖上寬恩。”皇上強壓壓怒火,放開了他道:“說——”平濤軟倒在地上,戰戰兢兢道:“養……養血柔肝……熄風潛……潛陽鉤藤湯可……可一試。”

“一句整話都……”皇上又要動怒。東方曉忙扯住皇上袍袖。緩緩搖頭雲:“無礙。叫平大人開方去吧?臣妾還好了。皇兒並非福薄之輩,無礙的。”皇上方平息了些,喝雲:“還不快去?”平濤忙連連稱“是。”爬起來,去開方兒了。

此後,皇上除了早朝,便一步也不肯離開綾綺殿了。縱有要務處理也挪在了綾綺殿。召見文武、批閱奏章等事就更不必說了。由此皇後病重被添油加醋傳的沸沸揚揚。更有甚者,傳言東方皇後病危,母子難存。連太後也驚動了來。探視詢問之後,才走。周淩淩便急衝衝進了宮。各宮嬪妃又擔心的,亦有看樂子的,都來探望、討好。有的為了見見皇上。弄得皇上心煩氣盛,便下旨:由尤貴妃蘇德妃常侍,其他妃嬪沒有要務不得煩擾。各宮娘娘這才掃興而歸。

天近黃昏,東方曉緩緩醒來,卻見姐姐含淚相望。勉強一笑雲:“怎麼把姐姐也驚動來了?姐姐也不方便。不如今晚就歇在偏殿吧?”周淩淩含淚點頭雲:“你……覺得好些了沒有?”東方曉並沒有起身,隻是躺著道:“無礙了。吃了幾貼藥,好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讓姐姐掛懷?”淩淩忍淚雲:“都這樣兒了還……要怎麼樣你才不逞強呢?”逸然笑雲:“多少危難都闖了過來,豈能就這樣便死了?許是‘貴人多磨難。’這孩子該經的。”淩淩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曰:“你這張嘴呀……!”逸然又問:“姐夫呢?沒有陪姐姐來麼?”淩淩雲:“跟著皇上在正殿議政呢。”東方曉這才點頭。

這時,寧兒來報:“各族使節,外邦使臣具到了都城。皇上傳話來:不宜在皇後宮中接見。今晚降至麟德殿設宴款待。回來的晚些。請娘娘留門兒,自個先睡。”東方曉輕輕的“恩。”了一聲。寧兒出去了。

戌正三刻,周淩淩撐不住也去睡了。床前隻剩了桂兒守夜。東方曉並未睡熟。聽到了些什麼響動;睜開眼,卻見徐海音一身黑衣,身形更顯高廋了。忍不住強撐著要往起坐,海音忙去扶住。桂兒就伏在腳踏上卻沒有醒。東方曉看著他。淚水流了下來。徐海音就坐在床邊上,看著病中的逸然心痛萬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東方曉也覺出海音消廋所謂何來,亦默默無語。四目相對,情生脈脈,果然此時無聲勝有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