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日了,徐、蘇二人依舊沒有找到李暮青的任何痕跡。
晌午二人進了一家小飯館兒。那裏麵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張桌子,人,倒是坐得滿滿通通的。因為這個小鎮上,也就隻有這幾家小小的客棧、酒家。正當午餐時間,當然滿滿通通、座無虛席。
正吃著,鄰桌的兩個人談論的話題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那是兩個江湖打扮的人,一個身著青灰色長袍背刀的,和一個紫裳帶劍的均在二十上下。青衫青年曰:“我聽說,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位大美人,不亞於當年的名美範雪嬋。可惜無緣得見!”紫裳人雲:“誰啊?我卻沒有聽說。”青袍者雲:“就是當年武林第一美人範雪嬋的妹妹,單宏的娘子範雪娟啊!聽說絲毫不會遜色於她的姐姐呢!”紫裳人不以為然道:“那樣的話,她還不算最美的。就在這個小鎮上,前兩日我就見了那麼一位姑娘,她可比當年的範雪嬋美得多了。”青袍者來了勁兒,玩笑雲:“哎——咱也去訪一訪,說不定還能抱得美人歸呢?”紫裳人笑曰:“你算是色膽包天了!你知道她和誰在一起,就敢去訪一訪。別美人沒訪到,卻訪到閻王殿。”青袍者雲:“說什麼哪?怎麼就能訪到閻王殿了?說他是誰,老子去拍扁了他。”
“殺手之王——李暮青。去吧,去看看是你拍扁了他,還是他拍死了你?”紫裳人幸災樂禍的取笑著。那青袍者聞言當下就蔫兒了。
蘇靜軒卻早已耐不住性子,和徐峰交換了一下眼色站起來,走了過去。抱拳雲:“二位仁兄請了。”那二人見了忙站起來,還了一禮,曰:“請了。”伸手做出請坐得姿勢。蘇俊笑曰:“兩位先請。”那二人曰:“同請。”三人落座。
蘇俊曰:“二位仁兄,很不巧在下無意間聽到二位的談話,很感興趣,有幾個問題想向二位請教。還望兩位指點一、二。”紫裳人與青袍者交換了一下眼神,笑雲:“兄台有話請講。”蘇靜軒也不繞彎雲:“請問這位兄台,您見的那位姑娘是自願跟著的,還是被脅迫的?”紫裳人曰:“這個……愚兄並不清楚。因為她在李暮青的身邊,愚兄不想惹事,並沒有看清楚底細。不過看閣下如此關切莫非認識那姑娘?”蘇俊道:“實不相瞞,那姑娘名叫沈蘭,是在下的婢女。十幾日前替在下出門辦事,便沒能回來。後來聽說她被李暮青帶走了。方才聽二位之言,猜想或許她是婢女蘭兒,所以才來驚擾兄台。”
“哦。”紫裳人點頭曰:“原來如此。大約兩日前在前麵一家名叫來福的客棧裏他們坐著吃飯。由於對方是李暮青,愚兄功夫低微不敢招惹,也就隻是一麵而已。至於這幾日他們是否還在就不敢確定了。兄台如果想知道詳情的話去來福客棧詢問一下或許可以知道的更詳盡一些。”蘇俊聞言向他們抱拳曰:“如此多謝。就不打擾二位了。”那二人也向他抱拳曰:“慢走。”
得了這消息,海音早已會了帳,出來;蘇俊也跟了出來。二人急急地趕往了來福客棧詢問。果然,兩日前確實有兩個這樣的客人住過店;不過第二天就走了。
海音滿腹心事的走出了那家客棧。靜軒拍拍他的肩道:“別急好歹可以確定我們的判斷是對的。我們連夜趕路,因該可以趕得上。”海音舒了口氣,點了點頭。
子夜過後,徐、蘇二人跑累了,在官道旁的一片林子裏小歇。卻見白天的那兩個人乘馬疾馳。海音凝眉曰:“這兩個人有什麼事,要連夜趕路啊?”蘇俊微笑的臉忽然呆滯了,一陣凝思,二人同時驚雲:“中計了。”徐、蘇二人不再多言,疾追而去。蘇俊輕功了得;徐海音也不熊包,很快便追上了他們。可是二人並沒有驚動他們。
天快亮了,那二人果然折往了與他們預計點完全不同的另一條小路。大約有跑了五、六裏路的樣子,看到了另一個小鎮。他們進了一戶姓張的人家,那戶人家似乎很富裕。那兩個人叫門,裏麵出來兩個小廝。可是這家的小廝似乎和別家的不太一樣。青袍者問曰:“主人還等著嗎?”一個小廝曰:“還等著呢?”那二人不再多言,似乎就是這家的人。
書房裏,李暮青還坐著,臉色似乎不太好看,不過他的臉色從來也沒好看過。那二人進門,回雲:“回主子,昨日果然有人打探你的行蹤。屬下已照您的吩咐說了。”李暮青頷首曰:“是徐峰嗎?”紫裳人回曰:“不是你說的樣子。”李暮青微微皺眉曰:“你確定?”紫裳人曰:“屬下確定。那人倒是二十上下的青年。可是,他眉目秀美,眼尾有痣,是個使鞭的。鞭把上盤著一條銀龍和您說的不太一樣。”
李暮青的眉擰得更緊了。自語曰:“蘇俊!他有沒有說什麼?”青袍者雲:“他說那姑娘是他的婢女,叫……哦,對了。她叫沈蘭。”“沈蘭?難道真的是我認錯了人?蘇府的丫頭……怎麼會這麼像呢?”李暮青有點懷疑了。青袍者雲:“主人如果有疑問,何不叫洛陽的兄弟來問問?”李暮青“嗯。”了一聲,雲:“你們去睡吧!叫仇三兒來。”那二人便出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開外的男人走了進來。抱拳曰:“仇三兒見過主人。”李暮青隻淡淡地“嗯。”了一聲。道:“你在洛陽可曾聽見過蘇府裏是否有一個名叫沈蘭的丫頭?”仇三兒雲:“沒有。不過半年前,卻聽人說蘇府的大公子曾在一個人販子手上救過一個十五歲的丫頭。那丫頭就叫沈蘭,是江西臨江府的。”李暮青便更疑惑了。擺手,命仇三兒退下。
李暮青在房裏踱來踱去。思雲:這麼說來,那身份文碟是真的。可是,那丫頭真的是沈蘭麼?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他走出了書房,去了另一個院落。
正房裏,沈蘭正睡得香。門似乎是被踢開的,沈蘭驚醒了,坐了起來,喝雲:“誰?”李暮青並沒有回答。走過去一把抓住蘭兒手腕,雲:“東方曉,徐海音在哪兒?”逸然眉頭一緊,看著目光如電的李暮青,他似乎要在自己的臉上找到些什麼,心下豁然明了。卻故作驚異雲:“誰……誰來了?”李暮青揪過她來曰:“你的心尖子,徐海音?”
蘭兒的麵上倒是很放鬆雲:“我跟你說了四十遍了。我就是蘇府的一個小丫頭,不認得什麼山音、海音!更不知道什麼東方、西方的!”李暮青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不同,道:“你祖籍那裏,姓字名誰,父母是做什麼的?”沈蘭表現出很不耐煩的樣子曰:“我呢,叫沈蘭字宛如,祖籍江西臨江府;父名沈誌教書的;母名孟媛身無長處替人漿洗衣物。都說多少遍了,你就不信還偏來問我!”說著還轉過了身子。
這都是真的麼?李暮青真的有點兒動搖了,看著沈蘭暗雲:她浮躁,沒有涵養與東方曉確實不像一路性情。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忽然在他的雙眸中亮光一閃,他似乎找到了什麼突破口,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鬆開了沈蘭,雲:“你說你是蘇府的丫頭?”沈蘭故意做出傲慢的姿態坐在床上,背對著他道:“是啊!”李暮青曰:“那麼你到徐府外做什麼去了?”
“當然是替公子傳話去了。”沈蘭幹脆利索的回答,倒像是一個久做丫頭的做派。李暮青雲:“那麼你見到徐公子了嗎?”
“沒有。”沈蘭依舊維持著自己的做派。李暮青追問:“你既然給徐府的公子傳話,就不知道他是誰嗎?”沈蘭很不耐煩的轉過身來道:“公子隻喚他做兄弟,我這做奴婢的也隻是見了認識。公子不說,我怎麼敢問?”李暮青目放寒光曰:“在府裏你也是這麼伺候主子的?”沈蘭冷笑雲:“房裏有大丫頭菲兒姐姐主事,跟班的有永財、永貴兩個。我不過是一個打雜的,能有幾回侍候主子?”李暮青曰:“那又怎麼會找上你的?”沈蘭一偏頭斜視著李暮青道:“這你得問蘇大公子了,人家是主子,為什麼找我,我怎麼知道?”李暮青有點瞧不上她那輕狂勁兒了,伸指點了她的睡穴。沈蘭軟倒在了床上。
李暮青順勢坐在了床沿而上,思雲: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兒呢?怎麼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是覺得不合理……對了,這丫頭從被劫到現在就沒有怕過。試想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被陌生人劫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有幾個會不害怕,還敢使出這份兒刁辣勁兒來?說話有條不紊,分明見過大陣仗,有著非凡的見識。而且,她的語氣、眉宇間分明有一種氣質,那是學不來,也藏不住的。如果擁有著那樣的經曆,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頭呢?不管是東方曉,還是沈蘭身上都擁有著那種氣質。看著沈蘭,她的言談舉止中帶著那樣的輕狂、刁辣,以蘇俊那高傲的性子,走失了一個這樣的小丫頭,又怎麼會在意到從洛陽一路追到這裏?可是如果不是沈蘭,那為什麼追來的不是徐海音,卻是蘇靜軒呢?若她是沈蘭,如她所說是奉了蘇俊的指令去傳話,為什麼沒會穿著小廝的衣服,那根本就沒不要嘛!她又為什麼看到秦氏和雲壽,會那麼驚慌?可以肯定,她一定說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