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和尚的供果兒隻送與信眾。這又去道觀又去寺廟的,是為了給令堂禳災去病,還是——”這院內堂中沒有半點孩童存在的痕跡，這漢子都這個年紀了……
果然，王十二沉默半晌：“去寺廟道觀，都是為了求子。”
周祈點頭。
漢子黑紅的臉膛似越發紅了，他垂著頭道：“我命裏子孫運不濟，與前室娘子成婚四五年沒有孩子，她一病死了,我又續娶了如今的這個，進門兩年也沒有動靜兒。”
周祈點點頭，等他接著。
“她也急,嶽母出主意讓去求神拜佛……我本不……但我娘這樣兒，我兄長沒得早,家裏這一輩隻我自己，我沒個子孫後代,我娘去了也閉不上眼,我就……她好賴算是懷上了。”
王十二得磕磕絆絆，但周祈是個遍知各種民間傳、見慣各種陰私之事的，她聽懂了——名為求神拜佛，恐怕是去寺廟道觀借種了，這“奸生殺”……
周祈再次打量這壯實漢子：“是‘菩薩佛祖’管得用還是‘尊真君’管得用，知道嗎？”
王十二抬頭看周祈一眼，周祈看著他。王十二又垂下頭，以雙手捂麵,半晌方悶聲道：“不知道。知道有什麼用？”
周祈道：“若尊夫人不出事，自然是沒什麼用，稀裏糊塗過著就好，可如今，最好還是明白點兒。”
“道士——道士吧？我問過她兩回，她都去了瑞清觀。”
“王郎君似有些猶豫啊……”
“那淨明寺與瑞清觀離著不很遠，這些年香火都不如道觀，可前年來了個相貌挺好的和尚，叫定慧，自他來了，莊子上娘子、娘子們便都愛去寺裏燒香了。可我問她，她隻不是。”
又問了幾句，周祈便讓王十二帶她去他們的臥房看看。
臥房內還算幹淨利索，隻除了被窩兒還攤著。床帳子卻攏住拴得好好的，係繩打著蝴蝶結子。想來這兩日王十二郎隻胡亂睡下，連帳子都沒往下放。
周祈站在床邊，看向床內懸著的香囊：“這是——”
“裏麵放了香灰丸子，是從觀裏求的，能寧心安神，能保胎，能做什麼的。”
周祈解下來，聞了聞，又打開看了看，沒有再係回去，反而給了陳六：“這個算是證物，我們帶走了。”
王十二神色一變：“證，證什麼物？果真是那幫道士？”
周祈沒什麼，離開床榻，走到臨窗案前。案上靠牆支著一麵銅鏡，又有一個妝匣，匣子沒蓋嚴實，露出一點簪頭兒來。周祈打開妝匣看看，把那匣子扣嚴實了，目光又掃過旁邊衣架杆子上隨意搭著的兩件家常夏布女子衫裙，最後落在牆角櫃子上。
周祈走到櫃子前，打開蓋子，裏麵是些衣物，最上麵是個錢袋子，衣物有翻動痕跡，但不算亂。周祈扭頭問：“這是王郎君你翻動的？錢袋中是尊夫人私蓄？錢少了嗎？她可帶了錢出門？”
“是我翻的。”王十二垂著頭道，“那是她嫁妝壓箱錢。她隨身荷包裏約莫有點錢，不多。”
“妝匣子你看了嗎？她可帶了值錢首飾？”
王十二搖頭：“沒有，她兩支銀釵子成戴著，沒有旁的。”
周祈點頭，用眼睛在屋內又巡一圈，才帶著陳六出去。
王十二再問：“貴人，她不見了，到底是——”
“莫急，我們找找看吧。你之前可去這寺廟、道觀中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