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走到屋門前,突然覺得有些異樣,如同獸類聞到風裏的腥氣,周祈把右手搭在腰間刀柄上,左手推門——
“阿周,你回來了。”火折子擦亮,點燃了燈燭,燭光中幾張熟悉的臉。
“呦!是兩位哥哥,還有兄弟們。什麼風兒把你們吹來了?不會是討要上回我輸給你那一壇子梨花白吧?”周祈笑道。
午支長蔡良陰沉的長臉上掛了一絲笑:“別讓哥哥們為難,阿周,我們也是聽命辦事。若你能平平安安闖過這一劫,哥哥請你喝梨花白,管夠。”
周祈的手握緊劍柄,笑道:“看在自己人份兒上,哥哥們總得讓我當個明白鬼吧。我這是犯了什麼事了?”
“你管閑事兒太多了,阿周。”未支長屈通略帶惋惜地道。
周祈看一眼蔡良微翹的胡子:“大理寺牢裏那幫子道士是哥哥親自下的手?還是二位遣手下人做的?”
蔡良和屈通都沒話。
“到底是哥哥們,我就沒那利落手法。我這種莽人,隻能動刀——”“嘡啷”周祈拽出腰間的刀來。
其餘幾個午支未支的人也都拽出刀來,外麵院子裏亦圍上來幾個,蔡良把手裏的“敕”字銅牌輕輕放在案上:“阿周,你可要想好了,違抗敕令,惹得顏震怒,不隻你,與你走得近的都得遭殃。謝少卿,崔少尹——崔少尹有長公主保著,那謝少卿呢?還有你那幫亥支的兄弟們……”
周祈把腰間刀鞘也摘下來,與刀一同扔在門邊兒,有些恨恨地道:“這把破刀當時花了我好幾萬錢,刀銘是凶獸‘檮杌’,賣刀的也這是把凶刀,我貪它鋒利買了。這才用了幾?果真凶,大凶……”
午支未支的人把刀也都插了回去,聽她這麼,有兩個不自覺地看那把凶刀。
“欠那壇子梨花白不白欠,我櫃中有幾把好刀劍,兩位哥哥自家選趁手的吧——反正我也不一定用得著了。趁著這工夫,我去換上正經官服,走也得走得體麵些……”
“阿周,莫耍心機了。”蔡良淡淡地道。
“你們看著我換!”周祈極光棍地一笑,“反正大夥兒光穿個衫褲一塊蹴鞠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
聽她起過往,蔡良麵色緩了緩。屈通一向聽蔡良的,又著實饞周祈那些刀劍,見蔡良有通融之意,忙對身後的人點了下頭,出來四個隨周祈進內室換衣。
周祈走進內室,從櫃中拿出官服,抖一抖讓他們驗看過,脫了外袍換上,又從榻下抻出一雙革靴,把腳上的胡式便鞋換下來。換好衣服,周祈並不拖拉,走出了內室。
屈通上前親自把她的手在後麵綁了:“走吧。”
周祈走出開化坊的時候,謝庸正對著京畿輿圖出神。
在長安城東北約六十裏處是驪山寶瓶穀。寶瓶穀、大明宮北的紫雲台,休祥坊的祥慶觀,從輿圖中看幾乎在一線上,而從紫雲台到休祥坊約莫十二三裏——帝星與北鬥之樞星,樞星與璿星之間的距離大約也是五對一,這三星也大約在一條線上。而瑞清觀所在的城西北王家莊恰是璣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