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一炷香之後,打落在鬼太刀刃上的雨點漸漸變得稀疏。
大雨驟停。
在無數具屍體旁,那條被鬼太刀斬出的巨大裂縫已經被雨水填滿,成了一道不知深淺的大水氹。
突然之間,水麵泛起漣漪,漣漪化作浪花,轉眼間便又複歸平靜。
於是,鬼太刀旁邊出現了一道身影。
雙腳踩在水麵之上,胸前合十的雙手散發出微弱的金光,若是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發出金光的並不是那人的雙手,而是纏繞在手腕處的一串紫檀色佛珠。
半身赤裸半身袈裟,光禿禿的頭頂上還有幾道白色戒疤。
佛門弟子雙眼緊閉,對著那把鬼太大刀與滿地的屍體,竟開始念念有詞起來:“願以我所有功德,悉數回向眾生,願其罪惡減輕,早升極樂世界。若有見聞者,悉發菩薩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南無阿彌陀佛!”
“哈哈哈!”
然而,往生的悼詞剛念完,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極為豪放不羈的笑聲。
“要說你們金禪寺這幫禿子,可真是脫褲子放屁!人都死幹淨了,還惺惺作態的!”
刹那間,鬼太刀旁邊便又多出一人。
是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輕道士,頭上還頂著高高的道冠。
佛門弟子睜開眼,竟一點兒也不發怒,隻是朝著那年輕道士無聲地笑了笑,溫言溫語道:“這位玄清山的施主,貧僧也隻不過是替他們往生哀悼罷了。”
“哦,所以呢,然後呢?”
“沒有所以,也沒有然後。”
“把話攤開了說吧!大家都是為了同一樁事,同一個人而來,就別用這些窮酸話,做一些沒有意義的試探了。”
“好。”
“好?好就完了?你他媽倒是說點什麼啊!比我早到這麼久,什麼都沒發現?”
年輕道士眉間閃過一絲慍怒,竟操起了粗口。
哪有半點兒溫文爾雅的模樣。
佛門弟子指著身下的一地屍體,認真地說道:“他們身上的銀子不見了。”
“禿子!我是問你趙家小姐去哪裏了?你跟我談錢?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玄清山是缺錢的地方嗎?”
“施主,貧僧的意思是這些銀子是被別人拿走了。”
“廢話!能不能說點兒有用的?”
“趙家小姐應當是去了江北渡口。她想要乘船西下,前往雪雁關。”
“我操!早說不就完了!還杵在這兒幹什麼!方星河也快到了!媽的,要是碰上燕青鋒就完了,咱們這一鍋都不夠他一個人端的!”
“施主,總算說了句在理的話。”
轟!
隻聽一陣地裂之音,那柄鬼太刀竟自行從地麵飛出!
沉於那佛門弟子的肩上。
“媽的!廖禁這廝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的鬼太刀會被一個禿子拿了!”
“施主,貧僧先行一步了!”
“等等我啊!碰上燕青鋒,你一個人不是死定了?”
很快,二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大雨之後,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咆哮的東江再次變得平靜如初。
江北渡口旁,長達百餘丈的黑色巨輪緩緩拋錨,入港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