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對門的小攤,人流絡繹不絕。
如此這般光景,又過了幾日的功夫。
並沒有生出什麼奇怪的異樣,所以,從城主府裏投射出來的審視目光便減少了很多。
日子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
然而,江昊蒼也變得愈發無力。
床榻上的少女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可幾日前,卻從某位入城的靈溪宗弟子口中得知,靈溪宗此次的入門收徒,還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便將開啟。
如若錯過此次靈溪宗招徒,下一次進入,便又要苦等一年的時間。
江昊蒼戚戚然。
自己如今‘入魔者’的身份在此,一個不慎便有可能被人發現,如何能安然在齊州雪雁城,呆住足足一年的時間?
根本不可能。
萬分焦灼的選擇在他的心間,如瀝血的鋒刃一次又一次來回交割。
究竟是離去,還是留下?
他想了很久。
也等待了很久。
沒有任何作出選擇與改變的實力與機會。
剩下的便隻有以不變應萬變。
可惜的是,縹緲的轉機如同天空中被烏雲遮住的日光,絲毫沒有露出半分。
連續數天的出攤作畫,江昊蒼見識到了許多形形色色的普通百姓。
自從幾日前,那婦人倉皇逃竄之後,‘我倆父親叫什麼’這個問題也隨之撒網開來。
雖然依舊有些人帶著女童試圖蒙騙過關,但很明顯這種極為笨拙的手法太容易被戳穿,所以更多的人卻選擇了其他的方式。
於是,一位屠夫拎著手裏殺豬刀氣勢洶洶走到攤子前,對著少年威逼道:“你找的那阿妹,江可可現在便在我家裏!我可以帶你去看人,不過你得先付定錢!”
少年隻是簡單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
卻又搖了搖頭:“我不去了。”
一位穿著打扮十分莊重的拄杖老者緩緩走到攤子前,對著少年溫溫吞吞道:“那小女娃我曾經見過!往東邊去了,具體去哪兒了,我有些記性不太好!不過你若是能給我些銀子,我興許便能想得起來什麼。”
少年又笑了笑,再次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
便不再理會。
一位手持麻線的女裁縫也扭著腰肢,走到攤子前,對著少年煞有介事道:“我以前跟江可可那女娃子做過衣裳!保暖了她一個冬天,就在前幾年的時候!”
少年依舊笑了笑,並極為誠懇地道了聲謝。
然後便又遞出一張銀票。
如此輕易便獲得了幾百兩的銀錢,在雪雁關的百姓裏,那位從城主府出來的少年,成了他們口中的傻子,亦或是白癡。
有遊手好閑者前去,有好逸惡勞者前去,有市麵上的地痞流氓前去,也有家境殷實的富家翁前去……
全城的人,極少有一次沒有去過的。
更有甚者,天亮之前便在攤子前,排起了長隊。
隊伍很長很長,如山脈一般蜿蜒,穿過雪雁街,從一條小巷鑽進去,又從另一條小巷蔓延出來。
第八天。
距離靈溪宗開門收徒還剩兩天的時間。
少女沒有醒,江昊蒼便無法安然離開。
日落時分。
正當江昊蒼準備收攤離去的時候,一名衣著油膩,裹著殘破青袍的道人,來到了攤位前。
老道須髯皆白,不免有幾分窮困潦倒。
少年看見了他。
沒有多餘的話,隻是簡單地笑了笑。
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天冷,買些衣物裹暖。”
他輕聲說道。
老者沒有接過銀票,而是搖了搖頭,坦然道:“我並不知道你阿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