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常稱趙州為一州之地,但實則不然。
趙州地大物博,是天下最為廣袤的州地。
沒有之一。
所以,它自然而然成了一個帝國,名為趙國。
定都,晉陽。
今夜,晉陽城南的一座名為無量的道觀,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被砸爛的石像碎得滿地都是,平日裏極為柔軟幹淨的蒲團被浸泡在汙臭的雨水裏。
道觀門口,幾名頭戴發簪的灰袍道士,抱著頭,蹲下身,不停地念著‘無量天尊’,卻沒有一個人敢用言語去咒罵那些該死的行凶者,甚至連怨恨的表情都不敢有。
因為,行凶者是一群身披黑甲的軍士。
是趙國真正的軍人。
道觀深處走出一位枯瘦老道,他無視著周身的軍士,隻是望向東方的夜空。
眉頭緊皺,隱隱有些焦慮不安。
因為整座道觀隻有他的資曆與輩分,能夠知道,這些打砸的軍人究竟因何而來。
那位在晉陽城內閉關多年的神符師已經出關。
出了天相府,出了晉陽,甚至出了整個趙州。
那麼此時的他,必定正在趙州境外麵對那些強大的敵人,還有更為陰險可怕的埋伏。
他的身旁沒有任何人。
同樣的故事,相似的畫麵,今夜在都城晉陽的半數道觀之中,不停地發生。
今夜之後,隻要那位老者不能夠活著回到趙州境內,那麼整個晉陽甚至整個趙州的半數道觀便會徹底易主!
易主的不隻是死的道觀,還有活著的道士,更有那些搖擺不定的修行者。
乳白色的神輝閃耀整座雪雁關。
就連關外以西數十裏的趙州某村落也能看到乳白色的神輝。
天諭觀的道長蒲文昊站在某村口的牌坊下,一臉凝重地望著遙遠的光明,駐足不前。
並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在他的身前三尺之地,正被一群手持神機弩的軍士死死圍住。
他是玄機境的大修行者,數十道蓄勢待發的弓弩,對它自然無用。
然而,在神機弩前,還站著一個黑袍道士。
他是呂楠,天諭觀的觀主。
手中拂塵輕揮,臉上卻湧現出無邊的殺意。
“蒲文昊?我是不是該稱你為趙文昊!”
“真沒想到我天諭觀之中,竟然還藏著你這樣的叛徒!”
呂楠冰冷地說道。
蒲文昊是個性情溫和的中年人,他望著自己侍奉多年的觀主,微微一笑道:“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還是說,裝聾作啞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哼!”
呂楠雙眼微眯,冷喝道:“現在說這些事情有何意義?隻不過是爭些言語上的功夫。”
“若不是看在趙光熙的麵子上,我早就動手宰了你!何至於要和你說這麼些廢話!”
“不過你也莫要以為靠著趙光熙撐腰,就能在我麵前擺譜子!”
“隻要我一直站在此處攔著你,趙光熙今夜必死無疑!”
“趙光熙死了,你……還有和你一起分散前往雪雁關的那些叛徒異端,都要死。”
蒲文昊笑了笑:“這世間很多人都會死,但我師尊並不會。”
“您莫非忘了他神符師的身份。”
“不僅是神符師,而且是能夠推演天機的神符師。”
“他此次既然敢動身前去,又豈會算不出成敗,算不出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