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道裏彌漫著一股極為腥臭作嘔的腐屍味道。
不久之前,有死去的礦囚被丟棄焚燒在了此處。
縱橫交錯的礦道內漆黑一片,每走一步都要十分小心。
不過,憑借著自己強大的記憶力,江昊蒼終究還是亦步亦趨地走了進去。
他並不敢走得太過深入。
他怕自己有可能回不來。
隨著一點點地深入,那些入耳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
然而,正當江昊蒼準備邁向下一個坑口時候,那些聲音卻仿佛感應到了什麼一般,戛然而止。
突然之間,失去了指引的他,陷入了困境之中。
麵對四周的分岔,他不知道究竟該往哪走下去。
江昊蒼思慮了片刻,便試著朝左邊的那條分岔鑽了進去。
分岔極窄,隻能弓著身匍匐前進。
自然而然,在一炷香之後,江昊蒼便碰見了死胡同。
他使勁地敲了敲前麵的石塊,發出極為沉悶的咚咚聲音。
石塊本身也十分冰涼。
顯而易見,這是一條堵死了分岔礦道。
於是,他選擇了退後折回。
但是在如此狹隘的通道內,根本無法轉身。
江昊蒼不得不如泥土裏的蚯蚓,開始一點點蠕動著身子,緩緩向後移動。
一無所獲的他憑借著自己極為強悍的記憶力回到了巨大的礦坑內。
既然一無所獲的話,便隻有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江昊蒼思襯著時間,差不多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他躺在那條深邃的礦道洞口,閉上眼睛。
開始假寐。
實則全身緊繃,神情更是專注。
他在聽那些從礦道裏傳出的奇怪聲音。
但是,卻再也聽不見。
礦道裏顯得萬分安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終於聽見了礦道內傳出的震動聲音。
是一陣極為輕巧的腳步聲。
有人正在從礦道裏走出來。
江昊蒼閉緊雙眼,表現得更為放鬆。
但實則卻繃緊了神經。
他一動不動,裝作四仰八叉的模樣,就像是真的睡死過去一樣。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他有意無意地翻了個身子,背過身去。
江昊蒼極為謹慎地微眯著左眼。
順著穴壁上的火光,他看見了一雙青筋暴起的烏黑赤腳。
那個人從礦道裏走出來了。
於是,江昊蒼開始打呼嚕。
呼聲極為平緩而富有節奏。
然而,卻隻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便戛然而止!
江昊蒼睜開了雙眼。
停止了假寐。
因為,一名年輕的礦囚正用極為恭敬的姿勢,雙膝下跪,匍匐在他的身前。
江昊蒼認出了他,正是從礦道裏走出的那個人。
緊接著,便起身盤坐,平靜地看著那名年輕的礦囚。
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那名年輕的礦囚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頭,拾起身邊的鐵鎬,雙手奉上。
就像在向信徒在敬上什麼虔誠的聖物一般。
江昊蒼的眼神依舊平靜。
他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過那把鐵鎬。
於是,在不遠處的幾個穴壁旁,悉悉率率的數十名礦囚也緩緩起立,聚集在那名年輕礦囚的身後。
他們看見了滿身是血的少年。
他們開始匍匐,開始跪拜,開始虔誠敬畏。
他們神情充滿堅定的希冀。
在微弱的火光下,猶如癲狂熱忱的信徒。
他們堅信,那少年便是是光明之子。
是昊天的指引者,是帶領他們走向光明的神聖存在。
江昊蒼平靜地看著他們。
他們是在挖礦之中最為賣力的人,是在放粥之時最為低調的人。
是礦囚裏最默默無聞的人,是大海裏最為不起眼的水滴。
此刻,他們是黑暗之中,最為熾熱的光明。
江昊蒼拿起了那把鐵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