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之下,劍鳴愈發清越。
江昊蒼揮舞得並不快,反而多了幾分寫意與隨便。
然而,劍鳴聲卻愈發尖銳。
理所應當地,呼嘯的冷風開始洶湧而動,大漠的塵沙開始漫天飛舞。
灰色的天空之下,就像是發生了一場席卷整個天地的沙塵暴。
沙盜們的慘叫聲淒厲而決絕,伴隨著馬匹的狂吠,被卷上了天空。
然後從空中,高高落下, 砸在了流沙之中,響起極為沉悶的‘嘭嘭’聲。
能夠連人帶馬卷上天空的並不是大漠之中的狂風,而是少年手中的殘劍。
而是從殘劍之中,逸散而出的磅礴劍氣。
風沙從他們的眼眶裏,鼻孔裏,耳朵裏,倒灌入了體內。
就像是萬蟲噬體般痛苦。
他們沒有立刻死去,而是麵露絕望的神色,緩緩下陷到了流沙裏。
隨著淒慘的嗚咽聲音越來越小,席卷的沙塵暴逐漸停息。
江昊蒼放下了劍,於是,風沙便停止了呼嘯。
放眼望去,大漠之中除了漫天的風沙之外,再也沒有沙盜的影子。
他們跑不過身後的那名少年,自然也跑不過少年周身澎湃的劍氣。
所以,他們全都被埋在了流沙裏。
然後,死去。
江昊蒼沒有問他們從何而來,但卻用那半柄殘劍為他們指引了去路——陰曹地府。
殘劍的嗚咽低吟徐徐,愈發親昵與不舍。
江昊蒼低著頭,望了望手中的殘劍。
“既然你不願意掛在那城牆之上,今後……便跟隨於我吧。”
他平靜地說道。
於是,低吟的劍鳴再次高亢起來。
它在歡愉,它欣喜。
被少年握在手中,是它的無上榮光。
它甘願在少年的手中折戟。
江昊蒼握著殘劍,回過身,緩緩朝著渭城的城門走去。
他平靜地站立在城門下,於是,城門便發出一陣嗡嗡的沉悶刺耳響聲。
渭城的城門,為他大開。
邊城的百姓們不約而同地站在城門口,他們的眼中充滿了無上的敬畏與欣喜。
是眼前這少年救了他們。
而且,少年所說的話是真的,沙盜傷不了他,隻需一把劍器,便可以將來犯之敵盡數屠盡。
他們望著那柄殘劍,望著沉默不語的少年。
於是,他們開始臣服,開始下跪,開始匍匐。
趙國的民風淳樸而彪悍,最是嫉惡如仇,也最為懂得感恩。
無論是城內打鐵的鐵匠,還是站在一旁守禦的丙字營軍士,更遑論一旁抱著嬰兒哺乳的婦人……
此刻的他們,隻能用這樣一種最為尊貴的方式,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感激。
因為,趙國的人最為在意的便是尊嚴二字。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假,但對於趙國人而言,無論男人或者女人,膝下皆有比黃金更為尊貴的東西……那便是尊嚴。
但尊嚴在尊貴,也抵不上性命。
所以,此刻他們選擇了收起驕傲,收起尊嚴。
江昊蒼站在城門的一邊,他並不喜歡向別人下跪,也不喜歡被別人下跪。
“各位鄉親父老,起身吧。”
他認真地說道。
但是,趙國人的執拗脾氣卻是來得極快。
“恩公救了渭城,便是救了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