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個冷傲的男子聲音,有著極佳的鼻腔共鳴,雖然音量不大,卻讓大廳裏每一個人都覺得這人是在自己耳邊說話。
冉清歡嘴裏動作一滯,低頭往帕子上吐了一口血沫,立起耳朵聽著。
伴著篤篤馬靴敲擊地麵的聲音,走進一位器宇軒昂,麵貌英俊冷酷的年輕將軍。人群裏有人小聲議論:這不是楚煥卿楚大將軍嗎?當今袁大總統麵前的第一大紅人,軍功赫赫,三十歲不到就被封為護國大將軍——難道他也要來嚐這個鮮?
卷起的馬鞭支起老鴇肥厚的雙下巴,上麵的毛刺把膩了厚厚一層白粉的肥厚皮膚刮出一片細碎的血口。老鴇疼得嘴直歪歪,又不敢吭聲。
大廳裏一片寂靜,沒人敢說話,更沒人敢走——沒人懷疑門口那幫舉著家夥的大兵們不是吃素的。
“看來媽媽記性不大好啊。昨天我叫我的副官來告訴媽媽,清歡姑娘我包下了,這怎麼今天,就來了這麼一出啊?”調侃戲謔的語氣,眼裏的殺氣卻是洶湧蒸騰。
老鴇嚇得一陣狂抖。心裏咒罵,這半路怎麼殺出這麼個程咬金攪她財路?不過這楚大將軍可不是她得罪得起的。隻能自己吃癟,送他個人情,自己今後抱上這條大粗腿也是沒壞處的。
抹了一把下巴上滲出的血水,顧不上疼,滿臉堆笑道:“是是,楚大將軍說的是,是老鴇子我糊塗了。該打該打!”說著甩起熊掌,左右開弓劈劈啪啪賞了自己一串大嘴巴,倒是不吝惜力氣,胖臉立馬成豬頭了。
“各位老少爺們們,今天是我老鴇子的錯,掃了各位的興,我在這給各位賠罪了。今晚各位在我這鳳來閣隨意作樂,一律免費,姑娘們都隨各位挑。錘子!去叫姑娘們都出來,好好陪爺們們樂樂!”
一時間鶯鶯燕燕綠肥紅瘦,嫖客們各個放浪形骸,集體宣淫,一片淫風蕩雨。嫖客們也不傻,本來除了那老兔子,今晚根本也沒可能吃到清歡姑娘的鮮了。這回能不花銀子玩姑娘,那自然撿了天大的便宜,誰還能傻到為個婊子去撞槍杆子。
老鴇子這幾句話說的很是腎疼,一晚上啊!姑娘們白花花的身子就都讓這幫子混蛋白玩了,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可也沒辦法,這些恩客裏麵有來頭的不少,都是鳳來閣的常客,也是得罪不得的……呸呸!都怪這該死的楚……
“楚大將軍呐!您看要不您先歇著,我這就叫人把清歡送您府上去?”老鴇一臉討好道。
冉清歡悄悄挑起蓋頭,偷偷看過去——好一位英姿颯爽的冷峻將軍!不由得芳心怦然一動。
“不勞媽媽麻煩。”嘴角彎起冷酷的弧度,眼睛掠向偷看他的清歡,舔舔嘴唇,“這不都現成的嗎。”徹徹底底一副急色鬼的醜態。
清歡的心陡然沉到穀底!——哼,不過空有一副好皮囊罷了……卻也再也無法凝起自戕的果決。
幾步跨到她身邊,抖開大紅喜袍披在身上,一雙大手攙起清歡僵硬的身子,她本能掙紮抗拒著。隔著蓋頭,一個低磁的聲音在她耳邊:“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心跳陡然漏跳一拍啊,任由他牽著,手上傳來他掌心暖暖的溫熱,像一股熱流緩緩流進她冰冷的心裏。
副官把一個重重黑色皮箱往老鴇懷裏一塞,老鴇差點沒抱住:“拿好了,今天算你識相,這是我們將軍賞你買花戴的。別哭喪著個臉,順了我們將軍的意,還能有你虧吃?”
“是是,謝謝楚將軍,謝謝軍爺。”老鴇笑得老臉菊花朵朵開,掂著分量,這裏麵的袁大頭,別說給清歡開苞了包下今晚所有姑娘了,就是買下她這座鳳來閣都綽綽有餘。“喲,那就謝謝楚將軍和軍爺了!沒想到咱們楚將軍還真是個情種,這可是我們清歡的福氣了,嗬嗬,我們清歡可也是一等一的出挑,真是郎才女貌……”
“行了行了!拿了錢還不快滾!告訴你,這半年,清歡姑娘我們將軍都包下了,沒事不許打攪她!”
“是是,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好吃好喝把清歡養的白白胖胖等著將軍……”
“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被他牽著,輕移蓮步,上了樓梯,慢慢朝自己被布置成新房模樣的青蓮居走去。手裏拿著大紅係花綢緞的一段,看著它在蓋頭下向自己前麵延伸著,想著另一頭就被他溫暖的大手握著……所有的聲音都似乎被突然隔離,她的世界,此刻隻剩下這條紅色的綢帶,和, 綢帶那端的人。短短幾步路,清歡真的有一種這就是自己洞房花燭夜的感覺。
讓自己副官帶人守在房門口。關了房門,扶清歡在床邊坐好,揭下她的蓋頭,細看她的容貌——酡紅美人麵,弱質不勝嬌羞,真是少見的美人,心中不禁一動。
清歡羞得抬不起頭,嘴裏輕喚:“將軍……”
楚煥卿正色道:“讓冉小姐受驚了,在下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