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萬物回春,地漸暖。
我從玄京來到杭城時,已經不用披著厚重的棉披風了。今年的冬去的很快,正月裏已經沒了雪景,杭城裏的樹更是已經出了綠葉,我緊了緊微微有些透風的領口,邁步向城南郊的鏡湖走去。
正月前“組織”裏分外的冷清,就像整個武林都準備著過年一般,大大的紛爭都消失不見。左殤沒能趕回來過年,廝大人也窩在工作間不出來,我過了兩個月無所事事的日子,沒人陪著喝酒都沒什麼滋味了。
年後各處分舵都派人來彙報一年內的情況,多是些事情,沒有什麼需要出動冥使的地方。唯一有點意思的是,今年杭城分舵送來了一張請帖,鎏金紙底上印著一個精致的劍形紋章,彰顯著請帖主人的不凡。
請帖的主人是杭城最大的武林世家“劍山莊”,內裏很簡單,裏麵寫著“出世,本莊將於三月十六再開大會,邀下英豪齊聚,共推之主”。
大會,起來上一次出世已經過去了四十餘年,當時的神劍“洛神”為南紹劍尊於釗所得,之後於釗憑此劍幾乎打敗了南武林全部的劍術名家,一時風頭無兩,直到在南平山敗於鐵君子,“洛神”也不知所蹤。
這劍山莊已有超過百年曆史,是南方最大的鑄器世家,而每次大會所出之劍,不僅代表著劍器的頂峰,也彰示得劍者的武林地位,曆代神劍之主,都成了武林中一方巨擘,所以大會可是當下整個武林最大的一出盛會。
我這次作為“組織”的代表前來,也算是一種重視的表示,畢竟我冥使的身份在現在的武林也是極具威懾。當然,私底下的情況是目前隻有我比較閑。
與“黑傷”相伴多年,我對其它兵器已經沒什麼興趣了,不過這次的神劍還是很讓我好奇,最後的劍歸誰手也是一大關注點,如今的組織,必須掌握武林中發生的大事情。
到了鏡湖附近,就有山莊的劍侍迎接,我遞上請帖的時候,從接待的姑娘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懼意,直到分開都能感覺到一些或害怕或好奇的目光。真是奇怪了,我也不是“暗禪”那個煞星,為什麼都這麼怕我?我不禁撥了撥額前的白發,跟隨指引人向湖岸走去。
劍山莊位於鏡湖中的一個湖心島上,四麵環水,隻有渡船才能前往。岸邊停著數艘極盡奢華的客船,門窗的木質一看就是貴重之極,船頂四角的龍首怎麼看都是純金的吧,我甚至認出了龍眼處的玉石好像是去年葵生日時左殤送她的那顆大漠荒岩玉珠,那東西好像要五百兩一顆吧,葵拿到時還興奮了很久。
我跟隨接引的劍侍登上岸邊客船,船艙很大,裏麵已經坐了幾個人,不過我看了下並沒有認識的。
“敢問是冥使黑傷大人嗎?”沒想到我剛一坐下就有人跟我搭話,而且還是認識我的。
進入鏡湖區域後我一直戴著鬥笠,背後的黑傷劍也用布包了兩層,因為不是需要動武的任務,所以我是抱著遊玩的心態來的,特意打扮的和普通江湖人一樣。
“是的,”我反問道:“閣下是?”
“在下姓白,是個遊曆下的著書人,曾經去過玄京、燁城一帶,對組織和各位冥使大人的事都是非常感興趣的。在下曾聽人過黑傷大人的許多傳,包括相貌特征,在下對黑傷大人仰慕已久了。”
這人嘴上著仰慕的話,表情卻是一副麵無表情半點看不出仰慕的意思,我不禁對他多看了幾眼。那是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年輕人,手中拿著一把烏黑的折扇,衣著簡單的黑白配色卻並不覺得廉價,反而有種獨特的氣質。他看上去很年輕,臉色微微發白,不知道是不是湖上的冷風吹的,一頭黑發中,卻有一縷雪白的劉海,讓他看起來更是神秘,我以前不曾見過他,卻又有一種不出的熟悉感覺。
“黑傷大人是為了神劍而來嗎?”
“不是。”
“得神劍可是件榮耀武林的事,大人沒興趣?”
“沒。”
“黑傷大人覺得神劍最終會歸於何人啊?”
“不知道。”
“黑傷大人多大了?”
“”
好吧,我肯定不曾認識這麼個人,一臉麵無表情的樣子還非要這麼多話,難道不覺得太假嗎?
船上其他人都沉默的看著船外,仿佛聽不見我們話,仿佛喋喋不休的白公子和我都不存在一樣。我默默看了看這些沉默的乘客們,從打扮看都是些武林人士,隻是相互都不話,應該是互相不認識。
沒想到這鏡湖非常的大,船在湖上行駛了許久才靠岸,下了船,我也終於可以遠離這個奇怪的白公子了。
“黑傷大人,有緣再會哦。”下船後白公子還不忘熱情的著,這會岸上已經有劍侍前來迎接,我所持的是金貼,與普通參會的江湖人不同,會住進特定的區域。就在我準備離開時,白公子突然拉住我的手低低的對我了句:“心。”
跟隨引路的劍侍,我第一次踏進這個被稱為南武林第一世家的地方。入眼是一片華麗的建築,三座金頂寶殿分立三側,中央是一片廣闊的廣場,廣場中立著一座巨大劍碑,碑身上刻著劍山莊四個字,字體頗為古老,一筆一劃的刻痕中我甚至感受到強大的劍意,似乎是某位前輩高手以絕強內力所刻。
我要去的主客區位於右側偏殿後,接連穿過兩座殿室後,就到了一片雅致的居所,邊上有水有樹,很是愜意。
還沒走到客房門口就有人喊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