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怪他,也不是留戀,好歹多年夫妻,就算緣盡,情分也是存了的,再說這腹中又有他的骨血,在我身體內成長,一旦成人,便是我們之間永生的聯係。
“清華,感覺如何?”
恰時,臻夫人從簾後轉了進來。
她便挨著清愁坐在我的床頭,一如既往的和善。她仔細瞧了我一遍,便欣慰地笑道,“氣色好多了。”又吩咐身後的侍女,“你們,去把那參湯端上來,再通知殿下說姑娘醒了。”
見她始終殷切,我心中備受感動,剛想說些什麼,她悄悄按捺住我的手,神秘而謹慎道,“等等。”
待所有人退下,她方輕聲道,“我原沒有想到你有身孕,幸好無礙。”
隻見她把手慢慢伸進了袖口,拿出來的,竟是當日慕椋給我的匕首。
“它,怎麼會在您手裏?”我有些慌神。
臻夫人平靜道,“是你昏迷的時候,清愁給我的。”
清愁向我點頭。
這丫頭,竟瞞著我交出了如此重要的信物。
我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有些手足無措,嘴張了半天,卻不知從何說起。
臻夫人擺手道,“先聽我說。你們來找我,想必對我的身份早已了然。”
她娓娓而道,“我本是魏國公主,也就是,當今魏王的親姑姑。多年前,我奉王命赴趙國和親。雖然這些年,我未曾給趙王添過一兒半女,但他始終敬我,重我。”
她滿足地笑了笑,道,“於我而言,邯鄲已經不再是那個文書上冰冷的陌生的字眼,而是我的第二個家。”
我默默點頭。
臻夫人歎氣道,“我實不想做任何對趙國不利的事。隻是我一生未曾有機會報答王兄,和親多年,未替母國獻出半點功績,心中著實有愧。慕先生既是奉兄長之令,我無可推脫,隻好應了他,救你們出去。”
“慕椋?他在哪裏?”我激動問道。
“他現在躲於城中,前些日子,他托人找到我,求我救你們姐妹兩個出去。”臻夫人解釋道。
我默默聽著,隻要知道慕椋平安我就放心了。
“昨日去看你之前,我在花樣上塗了一種藥,人若沾上便會昏厥,放心,並不是毒,對身體無礙。此舉也隻是為了讓你先搬出吾靜湖。”
“原來如此,夫人費心了!”我感激道。
“三日後,便是長秋登基大典,屆時人多眼雜,我會安排你們藏於祭祀舊物,從西門押運出宮,慕先生會在此接應。”
聽起來有臻夫人相幫,逃出去好似不難。可我有些擔憂,“倘若我們出逃,殿下會如何處置夫人?”
若最後連累夫人受罪,我也過意不去。
臻夫人道,“不必擔心,長秋畢竟是我一手帶大,他再生氣也不至於降罪於我。”
話雖如此,但我能明顯感受到她深沉的負罪感,大概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趙人。
然而,這是我目前唯一可能逃走的機會了,我必須要抓住。
我堅持下床,和清愁一道,給臻夫人磕了頭,“夫人大恩,我們姐妹沒齒難忘!”
臻夫人連將我們扶起,神情一轉,幾度欲言又止。
“夫人還有什麼需要囑咐我的麼?”我便主動問起。
她婉言道,“休書的事,我已聽說了。”
一提休書兩個字,我心中著實難堪,整個臉頰火辣辣的,又極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