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死無對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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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羽殿。

樂揚與重山已僵持了許久了,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惱,一個恨。

這個審問的場麵,簡直和長信宮那一場如出一轍。

“你既做得出,就不要不認。”重山的言語似是結了霜。

樂揚如鯁在喉,雙眼紅得近乎冷漠了,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從我宮裏出去的,就是我指使的麼?死無對證,憑人怎麼說!”

這一說,便一發不可收拾。

“皇後受了辱,陛下要替她報仇,要降罪,要殺頭,都是陛下一句話而已。但是,在陛下的眼裏,隻有皇後的清白是清白,我的清白就不值一提了是嗎?”

樂揚一哭,如山海傾倒,悲痛欲絕,“歸根結底,是陛下不信我罷了,連找起證據來,都那麼草率。我宮裏出去了那麼多人,她們在外頭做了賊,與我何幹?趕明兒,椒房殿裏也出一個,陛下也像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嗎?”

經這一通詰問,重山感覺自己的確有失偏頗,心下有些不忍,便道,“朕會繼續將此事追查清楚,倘若不是你做的,朕也會還你一個公道。”

樂揚的眼淚依舊如斷線的珠子,撲簌落下,她往重山身邊慢慢靠近,幽幽道,“我要這公道何用?我要陛下,分一半的心給我,不偏不倚,我便知足。”

重山原本冷漠的眉宇瞬間化成了憐惜,不由得愧疚起來,方才那股淩冽的質問也霎時消散了。

樂揚傷心地撲進了他的懷抱,傾訴道,“陛下,我也等了你很久,你不記得了嗎?”

重山輕輕攬住她,訥訥地點頭,“當然記得。”

他們的故事,遠在清華遇到重山之前,便開始了。

樂揚生命中遇到的第一個有溫度的男人,便是重山,她不是因為貪生怕死,才殺了樂雍的。樂雍非殺不可,但是,恰好在那個關頭,她才動的手,把這顆人頭送給了重山,報他當年送藥之恩。

重山默默回憶著往事。

年少的他,約莫十五六歲,曾到過潁川,在總關府裏,他遇到了不知為何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樂揚,瘦骨嶙峋的她被丟在了柴房,奄奄一息。

見到樂揚的第一眼,他的心恍惚驚了,這個女子的狼狽和淒慘,根本無法掩飾她天然的攝人心魄的美,反而一種接近的死亡的蒼白,更加顯得她似仙靈一般的純潔,人間不堪擁有。

她漆黑如墨的發絲,淩亂地散落在額上,臉頰上,唇上。細長的脖頸,瓷肌若雪,而紮眼的血紅的印子卻遍布全身,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嘴角殘留著未幹的血漬,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若不是靠得極近,是聽不到還有呼吸聲的,雖然極輕極淺,卻像是在與天地抗爭,就是不肯落這最後一口氣。

重山費了一夜的力氣,幫她取火暖身,上藥愈傷,偷來溫熱的粥一口一口慢慢地喂下去,直到天明。

樂揚活了下來,在他的懷裏睜開了眼睛。她靠在一個陌生人的胸口,隻為貪戀那一點胸口的溫熱,竟久久舍不得離開。

樂揚沒有可以謝他的,便伸手去解他的衣裳,她以為,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誰料這個普通的男人渾身一顫,跳了起來,猛然抓住她的手,一遍遍搖頭,便要奪門而出,似乎遇上了妖孽。

樂揚有氣無力地喝住,“我叫樂揚,你叫什麼?”

他還未答話,便有屋外一聲大喊,“重山!重山!你小子去哪兒了?走了!”

重山暫停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大聲回道,“來了!”

在推門而出的那一刻,他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趙重山。”

回去了,這一夜的萍水相逢,慢慢從他心中淡去,他隻是在某一刻,會想起那個受盡欺淩的姑娘,也許也夢見過幾次,但,沒有在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記。

他也沒有想到,幾年過後,樂揚提了自己父親的人頭送給了他。她隻有一個要求,要一輩子跟在他的身邊,不論發生什麼,不得將她舍棄。

這個要求,他既答應了,便一直記得的。

重山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歎息著,“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樂揚淚流滿麵,哭訴道,“你每一次心神大亂,都是為了皇後。大概是我前生作孽太多,所以,這一生,連她一半的運氣都不配得到。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也為我瘋魔一次?”

外人覺得她這個夫人尊貴風光,可是隻有她自己明白,這隻是一層奢華的空殼而已。

皇宮看起來很大,容得下世間萬千女子,可是,明明隻有皇後和自己兩個人,就足以讓她覺得窒息了。越是待得久,越是將她往絕路上逼。

她隻有無限示弱,才能得到他的好。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活得像個乞丐。

“真是不公平啊。”她麵上流著淚,心內一片淒然。

這場鬧劇,始於重山的怒火,終於樂揚的眼淚。

重山好好將她安撫了才離去,未多作停留。

第二日,重山下旨,賜公主允歡封號,曰“明”,大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