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已經知道了我那麼多不堪的往事,再多知道一件又有什麼關係啊?而……而我真的想跟個人說說真話。不要以為我謀取了天下就會很開心,我告訴你,其實我所受的折磨,一點都不比他們少。我一直在恨著,也一直在愛著,其實我知道隻要我能夠想開便會得到解脫,但我就是想不開,我就是放不下。”徹說。看他的樣子,一定是在說什麼很悲傷的事情,可是他卻一直都是在笑。
徹的最後一句話,阿央並不明白,但阿央隱隱感覺到,徹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他隻是把他的故事小小的透露給了她一個角,如深淵般黑暗的巨大冰山還隱藏在冰冷的水底下麵。但終有一天,他會把自己的全部都透露給她的。也許到那時候,即使他已經做過那麼多讓她撕心裂肺的事,她也無法再恨他了。從十四歲時的她愛上他,她隻是受過短短幾年的欺騙與背叛,而他,卻在深淵中掙紮了整整十數年。關於先帝和先皇後,關於成靈王,關於他最愛的弟弟,黑暗的往事如被火焚燒的蝴蝶侵入人的血肉。
14
挽雨被封為了楊婕妤,也搬出了宮女的住所,遷到了錦雲軒。在挽雨走的那天,彩悅拉著她的手久久不能放開,“你真好,以後就再也不用伺候人了。”彩悅的語氣無比傷感。
“無論挽雨將來是怎樣的位置,彩悅姐,你對我的照顧我永遠都記得。”挽雨真誠地笑著。
“你看你,你現在是我們的主子了,怎麼還能再叫我姐呢?我是真心的替你高興,但……但也是真的羨慕你。”彩悅說著,突然覺得鼻子裏有些酸楚。
又過了幾日,挽雨突然傳召了阿央。
清退了所有宮人的內室,挽雨端坐在臥榻上慢慢呷著茶,桌上的香爐青煙嫋嫋,而挽雨眸子裏是青苔般瘋長的沉寂。
挽雨抬眼,確定宮人們都已退下後,放下了茶杯,突然抽泣了一聲,起身跪在了阿央麵前。
“這是做什麼啊?你現在都是娘娘了……快起來啊?”阿央慌忙去扶她。
“阿央姑娘救命……求你了,看在挽晴的份上救救我……”挽雨再抬起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麵,身子哆嗦著,仿佛是發自內心的驚懼。
阿央心裏一沉,是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你先起來啊?”阿央說著還要扶挽雨。
“我不起來!再過幾個月命都快沒了,還管現在是坐著還是跪著呢?”
“到底是什麼事?”
挽雨淒然一笑,“你恐怕不會相信吧?我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
阿央目光一停,“不可能吧?宮中除了皇上還有別的男人嗎?”
“還有侍衛,禦醫。他們不是男人嗎?”挽雨說完,目光鬆鬆的盯在了阿央臉上。片刻,挽雨又垂下了眼,“我是一個賤貨,皇上要了我的身子,卻不給我名分,我不服氣,所以我就勾引了個侍衛,我想,隻要我懷了孩子,皇上又寵幸過我,他就算再不喜歡我,也不能不冊封我了。”
屋子裏出現了暫時的沉寂,兩個人各懷心事,屋子裏顯得空蕩。
“嗬,可是我太傻了,我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可是誰想到皇上居然懷疑到了我頭上,昨日他來了這裏看我,然後旁敲側擊的說了些話,聽意思,像是懷疑我腹中的孩子。我真的害怕了,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了,若是等這孩子出生了,皇上隻要一滴血來驗一下,憑皇上的性子,那我就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這樣還不算,恐怕我的家人也要受到牽連。”
阿央一直聽她說著,默然無語。
“求你了……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挽雨眼裏噙著淚,抓著阿央的胳膊。
“你讓我怎麼救你?是……是幫你打掉腹中的胎兒嗎?”阿央怔怔地看著她。
挽雨抓住阿央胳膊的手更緊了,緩緩,她咬著牙,點了點頭。
阿央歎了口氣,“你在宮中認識的人又不止我一個,為什麼偏要讓我幫你?”
“相識的人是很多,但能有對於旁人拚死相救的勇氣的,卻隻有你一個。這點,那日……那日挽晴被淑妃處置的時候我便了然於心了。”
阿央苦笑,“你太高看我了,那天我隻是一時腦子熱了。”
“那就為了我再熱一次吧?我真的是沒有別路可走了,你不知道昨天皇上看我的眼神,他冷冷地盯著我,就像要把我看穿一樣,我害怕得要瘋了!”挽雨搖著頭說道。抓住阿央胳膊的手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