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黎昕來接我去血祭時，徹底的愣住了，我很能理解他的想法。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了一絲人類血統。
一樣的銀發紅瞳，透徹的改變，哪怕和以前一樣的黑裙，也多了暗夜的妖嬈。我笑起來：“你也有這樣的表情啊。”
“誰是你的尊長？”黎昕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感情。
“如果是說初擁者的話，是我。”森洛在一旁接上話。
“你讓你的管家做你的尊長？”黎昕看向我，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
“別這麼說，森洛隻算是幫了我個小忙。”我毫不在乎，“我不需要尊長。”
“但血族的傳統就是初擁者為教導新生兒的尊長。”黎昕的眉緊緊地皺起。
“傳統？”我伸出冰涼的手臂攬住黎昕的脖頸，在他耳邊語氣輕緩地說道，“你啊……還真是越來越像那幫腦子生鏽的老古董了。”
黎昕看著我的目光陌生起來，我盯著他的眼睛，勾起嘴角。
這一局，算是我贏了。
黎昕看著我很久，然後笑了，像是冰川消融一般：“真是任意妄為的女人。”
坐在馬車上，馬蹄聲輕緩，如同死神扣擊死者的棺木。我原本以為血族與人類的區別隻在於生理上。然而，我現在才知道，人的性格也會變。那是血統所帶來的，滲透進骨子裏。像是漆黑的月，冰涼的夜，又冷又妖冶。血祭在我眼裏更像是葬禮，大家都一身黑色禮服，隻是沒人會在葬禮上互相攀比自己首飾上的鑽石有多大罷了。
“怕嗎？”黎昕忽然問。
“怕什麼？”我挑眉。
“長老院的水，比你所想的要深。”黎昕的目光安靜，如同淡泊的湖。
“是啊，其實我是知道的，”我挪開視線，“雖然看上去是一潭死水，但隻要靠近，就能感受到那種威脅感。長老院，是殺人的沼澤。”
“知道就好。”黎昕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弱不可聞。我忽然看不懂他的表情，就像中間隔了一個世紀的霧靄。明明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我覺得害怕了，害怕這距離。
“到了。”直到黎昕說話，我才回過神來。黎昕微微躬身，對我輕笑，“怎麼？夏洛小姐，不下來嗎？”
帶上麵具的他怎麼看怎麼不習慣，我提裙走下馬車，語氣嘲諷：“走吧，親王閣下。”
“從今夜起，你也是親王了。”黎昕反諷道。
時間尚早，但已經有不少人到場了。絲絨綢緞堆砌出千百年的華貴，由不死者組成的種族，繁華永不落幕。雖然這是我第一次以血族的身份融入吸血鬼的社交圈，但這卻是比我黑發時混在他們中間更尷尬的一次宴會。
我也算是小有名氣了，認識我的人也挺多。但那些熟人總是要打量我半天才上前打招呼。就連夙淩都看了半天，才過來：“夏洛，你今天……很特別。”
說起夙淩，他今天帶的舞伴是艾西維婭，她是我這幾年來最大的損友。今天她將銀發挽起，脖頸上的紅色鑽石項鏈在一片黑中顯得十分顯眼。一定很重吧，我滿懷惡意地想。
實際上，我現在的立場並不明確，兩派的人都盡量與我保持距離。我身邊的吸血鬼大部分是保守派，而我又算是新一代的血族。沒人能確定我的立場，於是還是處於旁觀角度。
“這是歧視，”我飲盡一杯葡萄酒，放回托盤，“血族真是熱情好客。”
“你這驚世駭俗的舉動嚇到了不少人，”黎昕歎氣，阻止我再拿起酒杯，“不過那些以你不是血族這一點來說事的人也可以閉嘴了。”
“是……夏洛嗎？”清脆的童聲傳入耳中，我循聲望去。那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大概十歲。銀發披散到腰間，像最精美的銀色絲綢，麵龐如同溫潤的美玉，鮮紅的瞳孔中是清亮愉悅的光色。黑色的衣料如同錦夜，男孩像是被黑絲絨包裹的珍珠，光芒讓整個大廳都黯然失色。
我從未聽說血族中有年輕的子嗣，但男孩毫無疑問是吸血鬼。我遲疑了一會兒：“你是……”
然而我還沒說完，黎昕就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失敬了，洛文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