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容墨一起從那生死場裏爬出來,在那段黑暗裏早已學會看淡世事,為了那個目的,沒有什麼不能利用,也沒有什麼不能犧牲。
而不管是容墨,還是他,也從來都不是優柔良善之人。
雖然小七的身份對於容墨大有作用,但千羽相信,通過這麼多年的籌謀,加上容墨的心智,就算沒有小七這個前朝公主的存在,他們想成大事也不是一件難若登天的事。
可如若隻是利用,容墨大可派人去調教那位小七,又何須對此事親曆親為,如此上心。
所以不管容墨對小七怎樣一副冷臉樣子,千羽卻總覺得他內心深處對小七絕不是如寒冰般冷,千羽看著飛鴿傳書上年底方回幾個小小的字,心中更是確信自己的直覺。
可千羽卻想不透到底是什麼,會讓容墨對那丫頭別目相看。
時近年關,無論是晉國還是南國,固然由於奪嫡之爭,朝堂之中局勢暗湧,但朝堂後宮還是呈現出一派喜色。
皇宮各處都掛上了紅色燈籠,映著未曾消融的白雪,反而格外漂亮,也為這冷冬無端添了絲溫暖的感覺。
小七雙手攏在袖中,看著斂容宮大門,心中卻五味雜陳。
自從那日葉婺突說打算封她為郡主,讓她出宮建府,小七都有種荒唐的感覺,就算是在夢裏,小七都沒想過這樣的事。她最大的野心,不過是可以有一份正當的工作,能堂堂正正的賺錢讓爺爺吃得飽穿得暖,和爺爺他們衣食無憂地好好生活,如果說還有其他奢望,那便是師父也能一起。
可自從發現容墨的身份後,小七心中就知道自己的奢望,永遠隻能是個奢望。
可現在,她不僅莫名其妙救了個七皇子,更被三皇子抓去,將她送進了這皇宮,而今她還要被皇帝封為郡主,古有乞丐布衣稱帝,今有她小七被封為郡主,後世必會稱讚她為一代奇女子的。
想到這,小七不由自嘲一笑,不知爺爺他們若知道,會被嚇成什麼樣。郡主,可是皇室之女,並封邑為郡,而葉婺與她所說,乃是隻封封號,不予封地,且賜府邸在晏陽城中。
這便意味著,年後小七便會頭頂著郡主封號,出宮入自己的私府居住。
於小七而言,這著實不是一個好消息,她一個尋親的小乞丐,陰差陽錯的進了這深宮也就罷了,而今還莫名其妙地處在這皇城的浪尖尖上。
更糟糕的是,出了宮,那自己便不可避免的會見到葉玄淵,小七實在沒有把握自己可以與他周旋,並安全脫身。
皇室過年,比之尋常百姓家,要隆重複雜許多,在十二月初宮中各處便開始準備過年雜事,而一眨眼,便月末了,除夕之夜,也是皇室大團圓的日子。
今日是除夕,可小七依然不得出斂容宮門,外麵傳來熱鬧紛雜的聲音,更顯出她獨自一人的冷清。
葉婺命高遠給她送來了新衣,並為她安排好了一桌的菜,可這樣的日子,小七對爺爺及小五的思念更是難以忍耐,看著那桌菜,她想到爺爺二人如今生死未卜,自己也不知道何時能在此脫身,心中的難過更是忍不住。
爺爺總是和她說皇宮之中的難測與可怕,可小七卻覺得這皇宮不僅可怕,更是可恨。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他們這些貧民百姓為了半個饅頭不顧生死,為了一棵野菜而大冬天在山上刨雪的時候,皇宮中卻是如此奢侈與浪費,隻是自己一個人吃,皇帝竟吩咐安排了滿滿一桌菜。
小七站在院中,看著天上明月,未發一言。
比起斂容宮的安靜冷清,皇室的團圓飯桌上,更是安靜的詭異。
葉婺坐在主位,兩旁坐著的是沈皇後及麗貴妃,再下首便是葉玄楚和葉玄淵,其後的便是其他嬪妃。葉婺說完些許開場話之後,便隻是一言不發地喝酒,而沈皇後看起來也有些精神恍惚。
其他妃嬪見此,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屏息凝神地默默低著頭。
葉玄淵掃了一眼葉玄楚,突然舉杯向葉婺恭敬地笑道:“父皇,兒臣鬥膽,想跟父皇求個恩賞。”
聞言,葉婺仍拿著酒杯,開口道:“哦?”
“父皇,再過半個月便是兒臣與語琴大婚之喜,原先語琴身邊有個貼身丫鬟,頗為乖巧伶俐,語琴非常喜歡,待她也情如姐妹,所以這個恩賞其實是兒臣想讓語琴能夠開心,向父皇討的。”
聽完,葉婺生出些許興味,並讚賞道:“淵兒,你能如此重情重義,實屬難得,既然你是為朕未來的兒媳婦所求,朕又豈有不允之理呢?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