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經驗豐富不會縫偏,但她要是動彈了,那一針可就說不準會落在哪了,杵進眼裏了怎麼辦?
事實上,以往每一次進醫院準備縫針的時候,她都這麼想著,到後來表麵上看起來愈發冷靜無所謂,隻是用來轉移注意力的聊天話題卻越來越多了而已。
這些話更深層次的含義,別人或許聽不懂,葉驍卻是懂的。
正因為太懂,才會覺得心疼。
“對不起星星,我替嘉墨給你道歉。”他低聲道,“為了點私事,還連累你受這罪。”
“那倒是不礙什麼事的,你怎麼突然想起道歉了?更何況又不是你弟砸的我。”
“事情是因他而起的,他得負百分之八十的責任,身為他哥,我自然也脫不了責。”
祁星乜他一眼:“這麼客氣不是你風格,還是說你最近缺錢,想態度誠懇一點哄我漲工資?”
“……”
“那我先預支給你半個月的吧,前提是你得用書麵文件講清楚自己要幹什麼去。”
“問題是誰缺錢了?我從頭到尾也沒說自己缺錢啊!”
她的眼神更加意外了:“不缺就不缺,不缺最好,不過你這麼大聲吼是想怎樣?今晚很反常啊你。”
如果要給祁大老板的智商打個分,那必然是時時刻刻90分以上;可要是給她情商打個分,那就比較困難了,畢竟……時高時低。
尤其是在有關自己的事情上,更是經常處於平均水平以下,懵到可以。
“你覺得我為什麼會這麼反常?除了你誰還能讓我這麼反常?”葉驍在吸取了太多教訓之後,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即委婉開口是沒有用的,想讓祁星理解自己此刻心情,隻能開門見山,能多直接就有多直接,“說句不好聽的,周綺綺砸誰我都不至於這麼著急,可她偏偏砸的是你!”
“……”
“而你又連疼字都不會說,緊張也不提,害怕也自己忍著,然後一轉身就裝成若無其事——怎麼可能若無其事?一個女孩子腦袋被砸了,縫不好就可能破相,誰不在意啊?退一萬步講,即使你自己不在意,我還在意呢!”
祁星站在原地無言良久,最終歎了口氣,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會破相的,大夫都說了,就算留了一點點痕跡,用頭發也能蓋上。”
“重點是在這嗎?你成心氣我的吧你!”
“那你打算讓我說點什麼啊?針也縫完了,又沒有造成多嚴重的後果,隻是個意外罷了。”
他一瞬不瞬注視著她無奈的眼睛,半晌,沉著嗓音說了一句。
“的確,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永遠別忘了自己其實是個姑娘。”
“……啊?”
“是個姑娘就該讓人保護著,別什麼事都惦記往前衝,該躲就躲,該喊疼就喊疼,你身後又不是沒有人。”他歎息著,走過去把她按進了自己懷裏,帶著不容反抗的力道,然而當手指拂過她纏著紗布的長發時,卻極為小心翼翼,“有我呢,以後我不會再像今天一樣疏忽了,永遠都會記得搶在你前麵,不再讓你受這委屈了。”
祁星試圖解釋:“我都說了這不算什麼委屈,頂多算個意外……”
“住口!一般女孩子到這裏隻要安靜作小鳥依人狀不就可以了嗎?你非得破壞氣氛嗎?”
“……”
看慣了太多他嬉皮笑臉的樣子,一旦強硬起來反倒令人不習慣,祁星也不跟他爭執,幹脆把下巴抵在他肩膀,權當歇著。
半晌,聽得葉驍再度開口。
“另外,我還得多說一句啊星星——就算你真破相了,我也肯定還是喜歡你,而且特高興,以後就沒人敢跟我搶你了。”
祁星頓時直起身子,麵無表情扇了他一巴掌:“閉嘴。”
果然,這男人是正經不過一分鍾的。
此刻朱櫻恰好取藥回來,見著這一幕很自覺地捂住了眼睛:“二位,這是醫院呢,咱回店裏再抱也來得及。”
“就你話多。”葉驍隨手接過裝藥的袋子,另一隻手毫不遲疑地牽過祁星,“走了走了,回店睡覺。”
祁星想要把手抽回來,結果他攥得緊緊的,根本打定了不許她掙脫的主意。葉驍偏過頭去看她一眼,明明什麼也沒說,可那含笑眼神,卻又比說什麼都令人心動。
那句話是對的,其實,她從來都不是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