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散開的清氣從四麵八方重新彙合,凝聚成新的雲朵。
一陣微風拂過,將濃霧吹淡些許,隱約間露出裴循道狼狽的身影。
此人呆滯在煙熏火燎中,一身嶄新的袍服被熱浪濺射,變得破爛不堪;潔淨的長須白麵上,亦是沾滿了灰塵,灰一塊兒、白一塊兒,甚是滑稽。
被道冠高高攢起的黑發,早已不負來時的莊重,正零零散散披在雙肩,末梢處還有幾根短須,調皮地冒出縷縷青煙。
以裴循道為中心的三丈之地,一尊足有三四丈高的巨鼎拔地而起;上麵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無名文字浮在大鼎四周,閃爍著耀眼的奇光,將其密不透風地護在鼎後。
隻是此鼎在劇烈搖晃幾下後,自鼎足之處,‘啪’地一聲裂開數道細密的紋絡,緊接著‘哢哢哢’地崩裂之聲大作。
裴循道雙拳緊握,將手指捏得發白。
他望著這尊傍身多年的古寶,肉痛之餘,恨意大作;自知若非寶鼎傾力相護,下場絕非隻用‘狼狽’二字便可形容。
裴循道冷冷望著前方,一言不發;毫無征兆地衝入高空,雙掌打出玄奧至極的法印。
隨著手勢愈發複雜,越來越快,形成連續不斷的殘影,看得人眼花繚亂。
一身渾厚的法力隨之縱橫激蕩,將寬大的袖袍高高鼓起,登時陣陣紅光迸發,晃得人睜不開眼。
驟然間,化神修士特有的靈壓爆發開來,將方圓百裏盡皆籠罩,宛如惶惶天威,令人心驚膽寒。
“裴某九歲修道,六十結丹,三百年踏入化神;時常夜觀天象,遙望北鬥,悟得‘璿璣九印’,曆經三十年載,終於大成。”裴循道神色淡漠,自言自語:“憑借此印,老夫不敢說獨步天下,但在同階修士中罕見匹敵。”
“裴某對這場戰事已經乏累,欲一法定輸贏;隻要道友接下‘璿璣七印’中的三印,便當老夫敗績;屆時自會如閣下所言,璿璣宮亦會傾全宗之力尋找道友所需之物。”
蕭不凡沉默少許,緩緩道:“此言當真?”
裴循道放聲大笑,道:“裴某之言,不敢說‘語出法隨’,但也重若萬鈞!說三印,就是三印;一印也不多,一印也不少。”
“閣下怕是誤會了。”蕭不凡淡淡道,“道友是說,隻要在下所需之物,璿璣宮都會竭力搜尋?”
“不錯。”
“既然道友如此大方,在下便不客氣了。”蕭不凡轉過頭,對遠處的玄雷子大喝一聲:“速速返回‘羽靈門’,開啟護宗大陣,莫要被我等波及!”
玄雷子聞言一個‘激靈’,頭也不抬地向身下紮去;唯恐慢上半分,整個宗門被夷為平地。
眼瞧著‘羽靈門’及其方圓數裏被一層湛藍色的結界倒扣,蕭不凡放下心來,拱了拱手:“請!”
裴旭東聞言,神色霎時間變得嚴肅無比。
他並起雙掌平放在胸前,左右手拇指與食指相互擠壓,形成倒三角形狀的凹陷。
自凹陷正中,一點暗光微浮,好似漩渦般將周圍靈力源源不斷吞入。
沒過多久,一束耀眼到極點的強光出現,整個虛空當下發出輕微的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