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輪白日像被墨跡暈染的宣紙,正由邊緣向中心侵蝕。
“天狗食日啊!!”
一聲嘶吼過後,整條街上的人都跟著跪在了地上,對著上蒼叩頭膜拜:“老天爺開恩!老天爺開恩啊!”
“姑娘……”小丸子抓住邱玉珂的胳膊,怯怯縮著脖子:“奴婢,也有點害怕……”
“別怕,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今天有日蝕,你看佩奇就一點也不……”
已經化恐懼為食欲的佩奇,正盯著太陽瘋狂吃炸雞。
隨著跪在地上向上蒼磕頭祈求的人越來越多,小丸子緊緊抓住邱玉珂的胳膊,隻覺得腿腳發軟,也跟著想跪。
天狗食日可是大事,人民群眾從來隻在傳說中聽過,何曾真正見過?
這太陽是賴以生存的根本,沒有太陽不光以後要永遠活在黑暗之中,還意味著沒有莊稼,養不活牛羊牲畜,人自然也活不下去。
百姓的恐懼值達到了連日來之最,莫說京都了,但凡能看到天狗食日的地方,都有人在跪地祈禱。
祈禱老天爺開眼,給他們把太陽留下吧,哪怕留半個也行啊!
就連皇宮大內,正在舉辦登基大典的文武百官也都各個心驚膽戰。
朝聞殿的殿前廣場上,即將登位的新帝身著龍袍,戴著琉冕,站在玉階之上。
他左右分別是老國師求元真人和前國師明淨川,在他身後,是身著黑色勁裝的邱博,以及白色寬袍的淨雲。
此刻,望著那輪隻剩一半的太陽,求元真人扭頭看向自己的徒弟,微微笑道:“難怪川兒擇選今日,你不想讓太子殿下登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必以天象來震懾天下?”
小太子低著頭,攥緊手心。
明淨川已經不是國師了,他不著廣袖寬衣的時候,一段窄勁的腰身被腰封束的挺拔頎長。
負手而立看向太陽,他微眯了眸子,長睫在瞳孔之內篩出細密的陰影:“這是上天的意思。”
求元真人覺得可笑,他這個徒弟,最不信命,今天卻搬出上天來嚇唬他。
也是他太過信任司天監了,隻是沒想到的是,司天監連天狗食日的預警都沒告訴自己。
隔得雖遠,但站在玉階之下,主持儀式的司天監監丞蕭修,正好和老國師的雙眸對了個正著,那目光好像帶著利刺,要將他釘在原地。
有些心虛的,他趕緊低下頭去。
廣場上的百官見此異象,已有腿軟的撲通跪在地上。
旁人也跟著議論紛紛:“這是,這是天狗食日?”
“此乃……不祥之兆啊……”
就連邱文山也被同僚猛拉一把:“什麼情況?國師大人可有示警?”
邱文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咱們哪還有國師?”
後者語塞,玉階之上雖站著兩任國師,但也都不是國師。
“那,您看,這是上天在示警嗎?”
邱文山懶的接茬,畢竟他聽女兒提前告知過,說今天天現異象,讓他不要過度緊張。
本來已經做好了不緊張的準備,但看周圍一個個的都在緊張,弄的他一時間心底沒譜,手心也跟著冒汗。
“可是上天在遷怒我等?”
“這半年來,接二連三發生許多大事,必定是惹怒上蒼!”
“如此,可是要開壇祭天?”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司天監監丞蕭修帶頭跪下高呼:“上蒼息怒——!”
文武百官跟著一起跪了下去,沒有國師主持大局,眼下唯一能跟上天沾親帶故的也就隻有司天監了。
直到‘天狗’完全將太陽吞吃入腹,殿前廣場前已然亂成了一團糟。
此時天地漆黑一片,幾乎伸手難辨四方。
維護秩序的禁軍四處尋找火把,讓宮人將各處燈燭點亮。
天象異常,眾人也不知這登基大典該不該繼續進行下去。
不過上天都已經如此示警了,是不是代表這個皇帝並不被上蒼看好?
既然如此……
求元真人輕聲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換人吧。”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卻依舊能讓近身的太監侍衛聽個清楚,眾人無不膽怯,嚇的瑟瑟發抖。
作為當事人的小太子卻並未表態,在內監捧著燭台送上來的時候,他輕飄飄的看了求元真人一眼。
“我,我也覺得自己難堪大任。”
“殿下隻是年齡太小了。”真人愛憐的目光看向這小太子,閃爍的燭台在將他的五官映照的輪廓分明。
天狗食日嚇的了普通人,嚇唬不了他,就在求元真人準備宣布登基大典改日再進行的時候,忽聽喊殺一片,有黑色的影子從四麵八方而來。
殿前廣場上的百官無不驚駭異常,跌跌撞撞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黑暗中,銀色的刀刃折射著火光,手起刀落,鮮血迸濺,灑入火把之內,發出嗤嗤的聲響。
很快,殺伐之聲由遠而近,直奔著小太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