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我正坐電腦前發呆,電腦不知是不是借了未來的網,正悠悠揚揚地播放著為我個性定製的音樂,這變出來的本本就是好,電量無限,還沒有聯網導致的彈窗垃圾廣告的幹擾。
顧少白一揮手除了門上的結界進來,端著果盤糕點黑咖啡。
也不知他從哪兒琢磨出咖啡的原理,這些日子也照著我喝的熱美式,變著花樣口味地給我整下午茶。
其實,之前我寫的時候,挺不喜歡別人來打擾的,不過,對於他每下午都要來送吃的,我卻並不覺得打擾,反而挺喜歡他來打擾我的,也不知是因為他自帶鎮靜氣場,還是我就單純地想看看他。
然而看也不大大方方看,就在電腦屏幕上悄咪咪看幾眼,一麵裝作投入地冥思苦想、奮筆疾書。
不過今日他來,我卻連一個字都沒敲,屏幕上的輸入光標一直閃著,文檔被暫時擱淺。
“怎麼不寫了,在想什麼?”他俯身柔聲問。
我正托腮透過書房鑿出來的不規則泥土窗向外望去,外麵是永恒的陰,魔界,沒有太陽。
“不知道,情緒莫名低落,可能是太久沒曬太陽了。”難怪總有妖魔要去人間,我估計都是去曬太陽的。
顧少白一愣,仿佛一下子不知道該什麼好。
我也不搭理,繼續無精打采地托著腮,其實我隻是無意識地想到蛟龍,昨看到它之後,覺得它比我夢境裏的樣子還可愛,還活生生。我不免對它的未來心有不忍,想著它的下場,又想到七百年後驚蟄他們的結局,便想如果能不把紫晶石碎片放到它體內,它是不是就不會如此,驚蟄姐弟也不會迎來他們的悲劇。
我拈起一枚桃花酥吃了,隨口問他:“哪兒來的桃花?”
“慕千寒派人回來彙報情況,特地給你捎的。”
我嚐了一口,感覺人間芳菲在我唇齒間次第盛開,不禁讚道:“唔,你手藝越來越有進步了。”
又問,“人間已經春了嗎?”
“大概是吧!”
“在魔界也沒有季節流逝,連春來了都不知道。”
顧少白頓了一頓,終於把心裏話了出來:“界,也沒有的。”
我喝了口咖啡,和著桃花酥一起咽下,絲毫沒聽出他話中深意。
“那又如何?”我從粗陶製成的咖啡杯邊沿看向他。
顧少白神色擔憂:“阿聞,你是不是……在塵世鏡裏待太久了。”
“什麼意思?”我又塞了個桃花酥進嘴,感覺靈感來了,放下杯子,一邊啪啪敲著鍵盤,一邊含糊不清地隨口一問。
他卻舍近求遠,講起了塵世鏡的原理:“塵世鏡雖是可觀後世,可讓神進去體驗世俗凡情,但其實也是受心結影響,在裏麵蹉跎的歲月,都是你所期盼的。風,你就那麼想做凡人嗎?”
我敲鍵盤的手一頓,這個問題,我也沒想過,不過好像我恢複記憶以來,雖然知道那些現代記憶,不過是我在塵世鏡裏窺探到的後世,但我還是很自然地覺得,那些生活才是我的,平凡、簡單、有著世俗的煩惱和消遣,我每日或忙碌或茫然,有著普通的快樂和更普通的欲望,每為眼前事奔忙,為口中糧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