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今日浣書竟浣出個這麼英俊的男仙來,我心下欣喜不已,麵上卻還要強裝淡定,畢竟我堂堂上仙無論何時也不能失了身份不是!聽到他開口:“這位仙子,為何獨自一人在此仙跡罕至之處?”我將手中的書放在一旁,站起身來,正了正衣冠,答道:“書有損,與此浣洗。倒是你,在哪當值,又為何到這河來?”
“一介微仙,恐汙仙子尊耳,今日恰逢休值,所以來這走走。”他很謙遜的答。
“哦,如是。那為何休值了?”我真不知該什麼,隻得找話題,又不敢太多,怕太多會語無倫次。想想真是丟臉!
“庭新給我派了份職,過兩日就要去新司述職了,舊事已了,赴任時間又還未到,如今在休值當鄭”他笑著,溫文儒雅,讓人如沐春風。
“哦,”我點零頭,竟不知該什麼了!我竟不知該什麼了!平時的伶俐勁哪去了?怎麼不會話了呢?而我又不想蹲下去浣書,我覺得他站著,我如果蹲下去浣書的話,那個樣子應該是很醜的,而我,才不想在他麵前丟醜呢!於是沉默著。而他似乎在等我接著下去,於是兩人都沉默著。可這短暫的沉默竟讓我覺得無比漫長又尷尬。
還好最後是他開了口,他:“你看,弱水三千,卻安靜如斯,你,她孤獨嗎?這上的歲月,幾千年幾萬年就這麼過去了,我覺得我們都抵不過孤獨,你以為如何?”
“呃?”我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傷感,還問我如此高深的問題。
他見我有些呆住了,笑了笑沒有要我的回答,隻把手中的折扇一收,背過身後,望著白茫茫的弱水,如有所思。我雖不知他為何突然變得這麼奇怪,但還是隨他一起望著弱水,猜測著他心裏所想,四周靜悄悄,連一絲風聲都無,我心裏不禁偷偷開心:真好,知道我以前有浣書這個習慣的隻有離緣筆,而它又被我下令留在殿內看家,所以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不過不知會不會有人來找他?且管不了許多!能多獨處一時是一時。這麼想著,我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卻再也移不開目光,隻想深深將他看進我的眼睛裏,將他這張臉、這個人,一並看進我的眼裏、心裏,而這一刻,我的眉間竟也多了一絲從未出現過的憂傷。卻不知這絲憂傷從何而來。
而地間卻多了這麼一幅畫麵,我和他長身而立,並肩站在弱水河畔,地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衣服是白的,折扇是白的,我的離神宮袍是白的,弱水是白的,那騰騰的水汽也是白的,而書的絲帛的暖黃色則是地間唯一的一點色彩,還有遠處的點點殷紅,那是開在上遊的朵朵紅蓮。以及我手上微不可辨的青玉鐲子的顏色。而我和他置身在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似一幕永不褪色的畫卷。
我雖想一直如此陪他站著,但還是覺得這樣會讓他誤會,畢竟太過奇怪了不是?於是靜默了半晌,我想了想,:“其實我覺得,弱水應該並不孤獨,話回來,這上又有哪個人是真正孤獨的呢?”他側首微笑著看著我:“那你以為呢?”我特別喜歡他跟我話時用的是“你”,而不是“仙子”,這讓我感覺我和他像是熟識多年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