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夫似乎沒聽到她話,他也沒接她的銀子,他一直埋著頭,雙手鼓搗著屜箱裏的家夥什。
“喂,這位大哥,我我要買你的豆腐腦。”紅鶴大聲道。
挑夫終於抬起頭,看著紅鶴,他用力地將頭搖了兩下。
“你不賣?”紅鶴問道。
挑夫又搖了搖頭,道:“錢不夠。”
紅鶴被驚得目瞪口呆,怒道:“二十兩銀子可以在玉香園好吃好喝好幾了,你居然不夠買你的豆腐腦?你賣的是金腦嗎?”
挑夫淡淡地回道:“不是金腦,是人腦。”
紅鶴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捶打她的胃,而另一種東西在掐著她的咽喉,讓她想吐又吐不出來。
隻聽那挑夫忽然冷笑道:“二十兩銀子,買個人都買不到,更何況是人腦。”
旁邊的姑娘忽然咯咯笑了起來,她看著紅鶴,道:“我知道我知道,一個人要賣兩千兩。”
聽見這話,老太婆忽然歎息一聲,拽著姑娘朝另外一邊走去。
姑娘的笑聲未止,轎中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咳得紅鶴都有了肝腸寸斷的感覺了。
就在此時,遠處的那幾個樵夫似乎已砍好了柴,他們竟都慢慢朝這邊走來。
而那中年男子,似乎已有魚兒上鉤,他正在收起魚竿。
那四個木樁一樣的轎夫,居然動了,前兩個躬身伸手拉起珠簾,後兩個將轎子微微抬了下。
他們並未話,話是從轎中傳出來的——
“祝老三……咳咳咳……早跟你該改行了……咳咳咳咳……你那腦花,也就我……咳咳咳……才吃得起。”
珠簾完全掀開,紅鶴終於看清,尖聲尖氣話的竟是個男人。
一個拈花微笑的男人,厚厚的脂粉讓他的臉看起來煞白煞白的,就像剛死不久的死人,臉上才有的那種顏色。
他也穿著一身紅裳,隻不過他的是暗紅,紅鶴的是火紅,他極盡妖嬈地走到紅鶴身邊,手帕輕撒,然後嫵媚地對著挑夫祝老三道:“諾,給姐來一碗。”
紅鶴此刻更惡心了,不是因為這男人要吃人腦,而是她聞到了一種刺鼻的香氣,這種香氣讓她頭腦眩暈,五髒翻騰。
“無雙姐,好了。”祝老三已經將一碗豆腐腦做好,遞給了這個叫無雙姐的男人。
無雙姐並未接過,轉而看向紅鶴,笑道:“你剛才是不是也想請我吃豆腐腦來著?這一碗,我請你吃。”
他雖在笑,可臉上卻一點兒笑意也沒有。
“我現在已經不想吃了,你請慢用。”紅鶴完轉身就走,她要離開這裏,最好一刻也不要停,她不想再留在這群奇怪的人中間。
奇怪的人才會做奇怪的事兒,奇怪的事兒就是紅鶴剛走開兩步,便被人攔了下來。
三個砍柴的樵夫,各自懷抱一把彎刀,木然地擋在了紅鶴的身前。。
更奇怪的事兒是,無雙姐似乎還認識紅鶴,他的聲音從紅鶴身後傳來。
他似是抱怨道:“紅鶴姑娘,你這是要走嗎?人家才剛來,你怎麼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