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澤宮內一棟罩著淡淡青光的三疊樓內不斷冒出黑氣。黑氣如拳於光罩內橫衝直撞,想要衝出青光的束縛。
在那三疊樓下,立著一個渾身狼狽的女子。她高舉雙手,那身上環繞著青色的微光也順著她的手源源不斷地注入那光罩鄭
不過片刻,女子的臉色便愈發慘白起來。她的身體開始搖晃,她已經開始堅持不住了。然而光罩中的黑氣並沒有減弱,反而越發膨脹。
片刻間,隻聽突然一聲巨響炸開。光罩頓時應聲裂開一條巨縫,而後又是“哢”的一聲,濃稠的黑氣蜂擁而出,嘶吼著將光罩撕成無數碎片。
女子也被這力道反噬,一下被震開數尺遠,重重摔倒在地。她低頭,體內的瘀血從她的口鼻中流出。
黑氣反噬帶來的傷比她想象的更大,再加之之前與狐青流二人在那院鬥爭時留下的傷還未來得及愈合便連忙奔波到夢澤。新繩舊傷,她已經吃不消了。
恍惚了片刻,她的視線內突然出現了一雙素淨的雲紋白靴。她隻覺心中一震,腦海一片空白。
“弦兒……”眼前的人剛出二字,景心弦便立刻跪好,雙手撐地不斷用力地對她磕頭。她的頭不斷撞地了,撞得“砰砰”直響,不過片刻鮮血就在潔淨的地上漫開。
“師父師父……救救夢兒,救救她吧……”景心弦磕著,又突然抬起頭,手腳並用地想要爬到師父的身邊。她著,淚水如決堤般從眼眶之中湧出。
然而景心弦的師父,筏夢真人卻退後了,躲開了景心弦。她看著底下哭得肝腸寸斷的景心弦,臉上淡淡的卻是連一絲多餘的神情都沒櫻
“為師記得,當年在你前去武當行醫之時就同你囑咐過,‘世事凶惡,你此番下山切忌惹是生非。’而你呢,竟與那姓雲的無情郎私會,生下這孽障!”筏夢真人見那景心弦還是在不斷的哭求著,頓時怒上心頭。
她的徒兒本該是懸壺濟世,拯救蒼生。然而,景心弦倒好!不自珍重,做出如此齷蹉之事!一塊美玉被玷汙至此,成為雲夢之中的笑話!
如今,她仍舊不思悔改。不僅同血宗這種窮凶極惡的邪派合作,甚至今日還擅自放出鎮魔塔的妖魔!
她的徒兒,在入夢澤之前是多麼單純善良的一個女孩啊!被她救過的人不計其數!她怎麼會,怎麼會做出那些窮凶極惡的事?
都是,都是那個無情郎留下的孽障!若沒有雲夢心,若沒有她!她的徒兒,就該是整個雲夢引以為傲的仙子!
筏夢真人想著,怒火攻心。她看著底下跪求著的,縮成一團的景心弦,眼底也增添了幾分厭惡。
“事到如今,你還放不下些什麼?!你的抱負呢,你懸壺濟世的壯誌呢?!那個孽障,不要也罷。”
筏夢真饒話如同無情的判決,一字字砸在景心弦的心間,將她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又狠狠地撕裂開來。
她整個人突然像是被抽空了氣力一般癱在地上,眼前也被泛起的水霧掩蓋。朦朧的視線中仿佛又出現那此生難忘的畫麵,那寬廣不見盡頭的水澗淵,那淵上被雲霧繚繞掩蓋住的不斷搖晃遠去的舟。那窮盡目光也想要望見的身影。
當年,他也是這樣一點點褪出了她的世界。如今,就連她的夢兒也要隨著她的父君去了嗎?
懸壺濟世……懸壺濟世……
景心弦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了這四字,失去了多少。若不是當年她執意護世,雲落淵也不會死,她也不必淪落至此。
濟世,她做到了啊,她做過了啊!可敢問這世人,誰能來救她,誰肯來救她?!
華胥山被血洗,竹林仙居不複存在。武當雲夢對立為敵,雲夢當年也是這樣棄了她!她是多麼不得已才在這荒山中建造夢澤,多麼不得已才隱姓埋名,碌碌終生。這一切不都是因為那可笑的懸壺濟世!
“我做不到……徒兒做不到……”
筏夢真人原想勸她回雲夢,卻聽景心弦喃喃低語,頓時怒火攻心,狠狠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