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跟讓他沒有想到,就因為自己演了個青衣,整個戲班子來看的人就翻了一倍。
但是狐墨玄也在台下看他們唱戲,那時候他明顯看到老四每捏著嗓子唱完一段都會朝狐奈彥投去一道狠毒的目光。而後者則是偷偷掩口笑起來。
他想著,又忍不住望向那戲班子。那些曾經坐著的長條椅還在,卻已經完全亂了,紅漆也褪了色。曾經的紅台也經受不住風吹雨打,露出大塊大塊斑駁的褐色。
狐墨玄的眼顫了顫,再定睛看去,那台上好像有一人。穿著花旦的戲服,手握聚骨扇。紅唇微張,一聲聲悲涼的聲音便盤繞在空中,哀轉久絕。
“碧雲黃花地西風緊,北雁飛南翔。問曉來誰染得霜林降?總是離人淚。眼中流盡,心底還同未燼。”
狐墨玄沒敢回頭,這個唱功很好,他知道是狐奈彥在給他送別。狐奈彥沒有辦法同他前去,隻能看著他獨身前往,他沒有臉去見他,卻仍舊要來送他一程。
那聲音慢慢歇了,如同那離饒淚,劃過旦角的臉頰,流過他豔紅的顫抖的唇瓣。
“此路崎嶇,君應擔心。那城內繁華千萬不及這清風一寸,莫貪念,早歸家。”
那聲音忽的又升起,在空中的最高處猛地一顫消散得無蹤影。
狐墨玄的腳步更快了一下,台上的人便遠遠望著他的背影,望著他消失在遠方的際。他又開口,“昔日人已無,今日水尤涼。樓闕萬千今尚存,卻難辨人是幻是真。”
“唉……”終於完全都看不到狐墨玄的身影了,狐奈彥也慢慢停了聲。一向都能把情緒控製得很好的他,這一次也是紅了眼眶啊,好在這脂粉遮擋了許多,還不至於把他弄得太狼狽。
他望著那已經空空如也的路,望不見去者,也再望不見來者。他苦笑幾聲,眼神哀慟道:“大哥,來世。我們再聚。”
他罷,手中的折扇一揮,在台上走起來,口裏仍舊“咿咿呀呀”地唱著。
狐墨玄下了山,卻見金陵來帶他的馬車旁多了個少年。他一愣,那一身黑白的墨竹衣裳,不正是十九第狐抒庭嗎?他怎麼在這裏?
狐抒庭也注意到了來者,朝他微微露笑。“大哥來了。”
“你……”狐墨玄不出話來,這個家夥再做什麼啊!他怎麼……這麼不懂事!
可是後者卻不介意他的目光,徑自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道,”大哥,這次就讓十九任性一次吧。這一路進去很危險,大哥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狐墨玄還是下意識想要拒絕,因為十九他,太了…他才比紅鈴大不了多少,他怎麼忍心看他和自己一起去赴死?
“十九,你該是知道金陵這一次讓我去的目的。你怎麼……”狐墨玄眉頭緊蹙,希望用自己做為大哥的威嚴讓他回去。
可是狐抒庭卻聳肩笑笑,“那大哥是忘了自己要去的目的嗎?要是讓我也去的話,或許那個時間能夠被延長很多。”他罷,又瞥過頭淡淡歎道,“大哥,就當我求你了,最後關頭,別讓我太沒用。”
“你不怕?”狐墨玄問。
狐抒庭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可是掌刑罰的,怎麼可能會怕?他可是,看了很多很多……
“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條命,下輩子再來一次便是了。”他的雲淡風清,狐墨玄倒不好意思再揪著不放了。
不過他的也不錯,大不了就是一條命,他們下輩子還在一起,他們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都是兄弟。
“哈你呐!”狐墨玄笑著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進了馬車,狐抒庭便緊隨其後,一起上了馬車。
周圍金陵的侍衛便行動起來,圍著馬車慢慢前往遠方那重重高牆內的金陵皇宮。
最後一刻,馬車駛動時,狐墨玄回眸望向身後的萬重山。那第九重山峰上,最高的狐煙樓在翠綠的海洋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