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他配合王後演的這一出可就是罪孽深重了，死了都沒臉見祖宗。
“王上，不可啊，臣原本的方子是剛剛好的，而且瑟舞王後還，會分給她宮裏染了火疾的下人一起飲用。”
“連下人都能夠一起飲用禦賜之物，明國醫果然是宅心仁厚，菩薩心腸。”帝言殤嘲諷道，下一句話，讓明子涪死了心。
“可本王舍不得！這麼珍貴的茶和水，隻有尊貴的王後才可以使用。”
帝言殤眸光噙血，話鋒一轉：“明國醫，你明家世代為國醫，先祖可有授意你來做王的主？給王選妃？又或者後宮的女人誰能生王子，誰不能生王子由你來決定？”
明子涪麵如死灰，他覺得踩在自己身上的人像是戰場上嗜血如命的殺神，一腳踏下就能讓他肝膽俱裂、粉身碎骨。
又像是冥界十八獄判罪的殿主，細數的每一條罪行都會讓他萬劫不複，永不超生。
完了，明家到他這一代完了。
他六歲開始就跟在身為國醫之首的父親身邊，看著父親為王族問診治疾。
先王對父親何其信任，無論最後患者能否治愈，先王都會認為父親的診斷和方子永遠是最正確的，從不會質疑。
他繼任後的第三年，曾誤診錯醫了一個宮裏的老侍衛，導致老侍衛過早殞命。
他那會兒怕得要死，怕受到王的責罰，怕遭到旁饒指責，又怕死聊人找他索命，做了整整一年的噩夢。
後來發現，居然什麼事都沒發生，他依然是最具權威最光鮮的國醫之首。
他開始覺得，隻要護住王的龍體，其他人怎麼樣，還不全憑自己的心思。
何況這次也是為了王的龍體才去害這個無足輕重的暖床丫頭，何罪之有？
一句做了王的主，讓他幡然醒悟，這王宮之中，掌管命運和生死的從來都是王。
帝言殤將他的心思盡收眼底：“明國醫以為，何為醫？”
何為醫，這是國醫院創設的醫師堂的第一課。
醫乃仁術，醫必知道，一藥睦，醫道德，醫心近佛，醫破我執。
直白的，醫師的職是延續人們健康生命的，不能將自己的意願加注在患者身上，差別對待。
他不僅差別對待，還妄圖去害人。
他與他父親當時的醫術相差無幾，他父親的診斷和方子也未必是最正確的，最好的，卻是最用心的，竭盡所能的。
先王信任的不是他的醫術，而是他的醫者之心。
“本王念在你明家先輩勞苦功高，饒過你這一次，即日起，你依然是你的國醫之首，不過你隻能負責管理醫師堂，不必親自問診醫疾了。”
帝言殤收回了踩在他身上的腳，沒有一分多餘的眼色一絲多餘的心緒留下。
轉身來到床邊，愛憐的看著不住的抽搐的冥雲歌。
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剜心之痛。
“都滾出去，把門關上，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來打擾，違令者斬！”
明子涪顫顫癲癲的爬起身，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迎月宮，嚴冬的夜，刺骨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