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規格挺高,不僅在家的SVP官員們係數到場,還邀請了華夏駐荷蘭使館的幾位官員。宴會上羅斯致辭,對章鳴使用了不少溢美之詞。
章鳴心中有事,簡單講了幾句謙虛的話應付場麵,宴席也沒好好吃,差不多的時候匆匆離場。
他回到賓館,放了一池子熱水泡澡。半個多月來沒好好洗澡,白天倒是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賀琴買的衣服,但那隻是匆匆把身上洗幹淨而已,並沒有泡澡來得享受。也不知是心裏有事還是需要放鬆,他現在就想安安靜靜躺在池子裏。
幾個月來,他已經把剿滅海人間諜當成自己的事,這裏麵既有自身安全使然,也有東跑西顛付出那麼多的不甘。之前無論如何辛苦和危險,他麵對的事情總是清晰的,知道要做什麼和如何做,但眼下卻有種有勁使不上的焦慮。
是啊,幾百海人間諜躲在暗處搞大動作,他卻如蒙在鼓裏的人,感覺四周“嘭嘭”敲得震天響卻不知何人在敲和如何應對,這種有勁沒出使的無奈確實讓他焦慮。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焦慮症?
焦慮症典型的症狀是容易出現強烈的擔憂和恐懼情緒,而且這種情緒反複出現。
不能這樣下去,要振作起來……可是,行動方案?羅斯如此信任自己,把肅清海人的隱患寄托在自己身上,自己呢?一籌莫展!
章鳴看似平靜地躺在池子裏,心情卻波瀾起伏,平靜不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門外女人的說笑聲,知道賀琴她們回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章鳴,章鳴!好多好吃的,你個傻瓜怎麼跑啦?”賀琴的聲音。
沒聽見回答,賀琴“嘭嘭嘭”把門拍得山響:“開門,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章鳴再不吭氣不像話,但浴室門關著,離大門有點遠,說話門外不一定聽得見。他的耳功好,門外三個人可沒有一點耳功啊。他隻得給賀琴傳音:“太累,想一個人呆著。”
門外幾個姑娘“嘰裏咕嚕”小陣議論一陣,腳步聲遠去。
章鳴繼續躺在浴缸裏沉湎於胡思亂想中。
他檢討這些天來的言行,否定了焦慮症的擔憂。
焦慮的情緒的確時常有,但都是在麵對當下拿不定主意的情況下發生的,是確確實實有讓人焦慮的事情,而非空穴來風。
搞明白並沒有患上可怕的精神疾病,章鳴的心情好多了。
不就是不知道那些海人間諜躲到哪裏去了,他們將整出什麼幺蛾子嗎?
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海人間諜不是一群笨蛋,說得確切點,不僅不是笨蛋,而是比笨蛋聰明一百倍的聰明人,對付他們如果太容易還需要他章鳴嗎?
想到這點章鳴像打了雞血莫名興奮起來。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個心理的變化過程,可能越具有挑戰性的事情越容易使人興奮吧?
眼下不是絕望和無助,隻是暫時還沒有想出辦法,而往往辦法的出現需要一個契機,打個簡單的比喻,一個人被追殺慌亂中逃到懸崖邊,眼見殺手將至而前麵是絕路。如果這時候便絕望為時過早,因為還存在出現意外的可能性。比如伸頭向懸崖底看去,發現懸崖邊竟安了條懸梯,直通懸崖底;或者,懸崖邊的樹林裏埋伏著兩個救兵,衝出來直撲殺手……
契機是什麼?本意指事物發展過程中的關鍵、樞紐或決定性的環節。
人為什麼在不知怎麼辦的時候焦慮?就是不知道事情有沒有轉變的可能性,如果有,轉變的契機隱藏在何處?
想知道有沒有轉變的可能性和契機究竟隱藏在何處,簡單說其實就是信息。掌握的信息越多,知道的越多。就拿上麵那個比喻來說。如果這人事先有“懸梯”或“伏兵”的信息,他自然沒有後麵的“絕望”。
現在的絕望和無助不就是沒有海人間諜的一絲去向的信息嘛。陸地獲取信息的手段很多,不急於一時!
事情想清楚,章鳴輕鬆了。
他從浴池中爬出來,擦幹身體,上床睡覺。
有多少天沒睡在鬆軟舒適的床上啦?他記不太清楚,也不想算,反正人生就是這樣,有愜意的時候,也有不如意的時候,就像沒抽獎免費旅遊之前,每日裏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是愜意;歐美旅遊一趟被海人“洗滌”重返陸地,突然間生活發生重大改變,相比他喜歡的生活,是不如意。誰知哪天肅清海人間諜,他會不會回到從前愜意的生活呢?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賀琴擔心地說:“昨晚敲你們,給你送好吃的,順便想聊聊羅斯要方案的事,誰知你想一個人呆著,是不是一個人在安靜地琢磨方案啊?方案拿出來了嗎?”
章鳴笑笑:“等會兒開會時口頭向羅斯彙報。”
賀琴她們以為章鳴胸有成竹,有了具體的方案,沒想到開會時章鳴第一句話說的是:“我的方案是沒有方案。”
一句話把賀琴她們說傻了,眼睛齊刷刷小心地看向羅斯,生怕老頭子生氣,結果羅斯似乎很理解,笑哈哈地道:“我想聽聽你這個沒有方案是什麼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