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翻身坐起來,舉目四顧,瞬間臉色大變,驚聲道:“我怎麼會在這裏?這可是瀚海啊!”說話之時,他的雙眼緊盯著戀,盡是餘悸未消的驚恐與不解,似乎他之所以身處在這足以要他性命的瀚海之中是戀的錯。
戀再翻白眼,道:“喂!您看我幹嘛?我怎麼知道您為什麼放著您那舒服的大床不睡,非要躺在這滿是獊食的瀚海邊緣。莫不是您老人家在成仙之前是隻大公雞,習慣了在身上癢癢的時候在沙堆裏打個滾?”
老者胖乎乎的臉上現出一絲尷尬之色,嘿嘿一笑,道:“你這小仙子,牙尖嘴利,真是不饒人!”隨即又猛拍自己光禿禿的大腦門,道:“我想起來了,我是赴西王母的壽宴歸來,因為多喝了幾杯‘醉仙醇’,到這瀚海之中時酒勁上來了,所以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戀又好氣又好笑,道:“幸好您老人家尚稱得上英明,否則我就被您老人家冤枉死了。”
老者剛要說什麼,忽然臉色蒼白如紙,連忙緊閉雙目,手掐法訣,一團紅色的氣流在他身體周圍徘徊,隨著氣流的徘徊他的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過了足有兩刻鍾的時間,老者才睜開眼睛,神情極度頹廢萎靡,仿佛瞬間被抽幹了精氣神一般。
戀當然知道他為何神情萎靡,也收起了玩笑之心,低聲問:老仙翁,您感覺怎麼樣?“
老者勉強一笑,道:“小仙子,你可是來自西昆侖?並且是每日為帝君送天露龍涎的專使仙子?”
戀點頭道:“是啊!您怎麼知道的?”
老者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難,若不是從西昆侖而來,誰又願意途經這所有仙家避之為恐不及的瀚海,此路本就是西昆侖與九重天間的必經之路,而我已然中了獊食之毒,若沒有仙子你的天露龍涎,我這條命恐怕就報銷了,又怎會醒來?”
戀恍然大悟,連忙道:“老仙翁,我聽鶴仙爺爺說,我剛剛為您服用的那一滴天露龍涎隻能暫時壓製您體內的獊食之毒,若要永久去除這害人的毒素,需要每日都飲用一滴天露龍涎,一直服用三千年。”
老者神情苦澀,點頭道:“是啊!這獊食之毒霸道異常,是仙家最為恐懼之物,唯有如你所說,每天服用一滴天露龍涎,一支服用三千年方能將此毒化解。”
戀對他的遭遇分外同情,她本性之中的善良於此時顯露,低聲道:“您可以去求我家娘娘啊,她老人家雖然看起來凶巴巴的不苟言笑,其實心腸還是很軟的,一千年前,我犯了大錯,按照西昆侖的規矩我將被廢去仙法投入弱水,但她老人家也隻是黔了我的麵,讓我做個婢女。”
老者被戀的話逗的忍俊不禁,用手撚著大把亂蓬蓬的胡須,道:”西王母若是聽到你這般評價她,真不知她會作何感想?你以為這天露龍涎是瑤池之水嗎?什麼人想要都能得到?”
戀瞪大眼睛反駁道:“雖然不像瑤池之水那麼多,卻也不該很少吧?”
老者慈愛的看著戀道:“你這小仙子定是登臨仙界不久吧,所以不知道這天露龍涎的來曆?”
戀點頭道:“又被您猜對了,我本身西昆侖山崖壁上的一株靈芝草,吸收昆侖山上的仙氣精華,於千年前幻化成人,被王母召至昆侖。”
老者一幅“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歎口氣道:“這天露龍涎乃是天地間精華凝縮而成的聖品,其形成極為不易,仙界的仙氣於日落時分下沉自東向西沉入昆侖山頂,凡間的凡氣於朝陽升起時候上升,二氣相交於天地相連的昆侖山頂,結於龍涎樹上,化氣為液,凝聚成滴,這便是天露龍涎。這看似平常之極,事實上卻難比登天,因為整個九天十屆之中,唯有西昆侖能連通仙凡二界,龍涎樹也唯有玉闕峰上的那顆能將二氣凝結。這樣算來,即便一天一夜,這龍涎樹凝結的天露龍涎也不過幾千滴。而其中的三分之一要呈給帝君修煉所用,剩下的還要孝敬西王母,以及許多需要它的重要仙家。莫說我隻是個不受人待見的小仙,即便是大羅金仙,若不是對仙界有特大貢獻之人,也得不到半滴恩賜。你說,我去求西王母,她會給我嗎?”
戀尚是首次聽人提及這天露龍涎的來曆,不解的問道:“可是據我所知,替我家娘娘駕鳳輦的仙鹿左極也中了獊食之毒,娘娘每天都會賜她一滴天露龍涎的,為什麼你去要她便不給呢?”
老者麵上現出一絲悲哀,自嘲道:“那左極的身份何等尊崇,豈是我這等可有可無的小仙能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