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吃了一驚,第一反應就是:“怎麼了?”
他很快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緊接著把劉清菁護在懷裏,冷笑一聲,轉頭對著門外道:“無常,你看夠了沒有?”
劉清菁掙紮了一下,被趙煦牢牢按住。她蜷縮著,聽著趙煦溫熱的心跳。
大約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門口有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傳過來:“皇上屋裏有動靜,我怕有什麼事情,便來附近看看。”
“你出去吧。”趙煦道,“皇後有點不舒服。”
無常道:“是。”
動靜大到連自己都能察覺,隻能是故意的。一時之間興致消減大半,趙煦把劉清菁的衣服整好,把她從窗台上抱下來。劉清菁腰酸腿軟,一個趔趄跌在他懷裏。
“沒事了,夫人。”趙煦輕拍她的背,“沒事的。”
劉清菁滿臉通紅,她咬著嘴唇,抱著他嗚咽:“臣妾雖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卻也不是動物,大庭廣眾下也沒羞沒臊的,我是個人啊。平日裏太後盯著也就罷了,皇上這裏不會有人來,結果卻來了個無常,皇上是想防著誰啊?”
她聲音有些沙啞,伴隨著巨大的羞恥,帶有一種奇異的柔媚。
趙煦自己也鼻子一酸。
——自由於他而言,本來就是太珍貴的東西。
“朕這就叫她出去,夫人別哭了。無常,誰給你的膽子!你出去,三之內不要讓朕看見你,否則賜死!”
無常猶豫著:“皇上,我不能不保護您。”
“滾出去。不然朕死給你看。”趙煦幹脆服軟,反過來威脅。
“是。”
自己死無所謂,但是皇上不可以死了。無常是真的退下了。無常幾步登上房頂,施展輕功,鞋尖一點,便跳躍至下一個房頂,漸漸地消失在遠處。
趙煦目送無常遠去,忽聽得劉清菁的一聲冷笑:“既然從不拿無常當人對待,那你現在,在乎一條狗的感受幹什麼?”
趙煦回頭:“夫人,我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劉清菁走上前,將他一路逼迫至床前,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俯身下去,撫摸他的臉,神秘地一笑。
“還是,皇上覺得,他不是在乎你,而是在乎臣妾啊?”
趙煦:“無論如何,夫人,朕隻在乎你啊。”
話間,床頭的燭火應景地顫動。劉清菁準備去吹滅它,不料這光線竟在一刹那,一瞬間,像是被握在手心似的,撲的一捏,灰飛煙滅,暗無日!
劉清菁幾乎跳了起來,一片黑暗裏,她看不清來人,也找不到去處,站起身來摸索,突然間看見零星的幾點鬼火,起初是幽怨的、若隱若現的,隨著它的移動,它緩慢地變得清晰起來,是顫抖的,蒼白的,勾魂索命似的,朝著這裏飄著!
“誰在那裏?無常?”
然而無常怎麼會用這樣的方式出場呢?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製造驚喜的,除了興頭正足的情侶,便是窮凶極惡的仇敵——歡樂與恐懼的轉換僅僅是一瞬間。
皇上的愛人隻有她一個,仇敵卻有太多。
一念及此,她忽地鼓起勇氣,準備盡力一搏;她是懂些武功的,盡管現在衣衫不整,然而黑燈瞎火的,她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便無所謂了。
她立刻退到趙煦身邊:“皇上莫慌,有我在,不會有事。”
著,她去碰他,手卻一下子如同閃電般縮了回來!
——灼人的燙!
“皇上?”她驚恐地喊著,“您怎麼了皇上?”
一縷月光照進房間,照到床頭,她逐漸適應了這個暗度,於是定睛一看——
“清菁……”趙煦的嗓子完全啞了,他發不出聲音了。
“皇上!來人啊!有刺客!皇上遇刺了!”
這時候掠過的一陣風,也便不再有春意盎然的情趣了。
那是冬日的凜然的栗烈的惡寒的風,扼住脖頸使人不能喘氣的,使人要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的,帶著不可捉摸的凋零之氣的死亡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