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殊狀難名各蔽虧 2(2 / 3)

“……什麼?怎麼會?你剛才是碰到他了麼?”

“我當然沒有……”黑衣人笑道,“可是你記不記得,剛才我們在來的路上,撞倒了一個人?”

“你是……啊,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一個女的,瘦瘦的,這麼不經碰,一下子就摔倒了。”

“對。我們趕路的時候撞倒了她。就是那個女孩子。”

“啊,要不是急著趕路,我差點殺了她呢!畢竟我們當殺手的,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看到我們的行蹤。”

“得虧沒動手。她身上有王烈楓的氣味,即使是沒有什麼關係,也一定是打過照麵的。隻要找到她,不愁找不到王烈楓。我是,要是他們有過接觸的話,就更好了……”

“什麼意思?”

“這個女孩子身上,有非常濃鬱的藥的味道,濃得即使是普通人,都能嗅出一二。有這種味道的人,大都會醫術,至少懂一些吧?那麼,她也許幫王烈楓療過傷,那麼,再循著這個味道去找,豈不是輕而易舉?”

“哎呀,對呀!可是,照你這麼,是她幫我們找到了王烈楓的下落,我們還要找她幹什麼?就算是滅口,也浪費時間呀。”

“你這就不懂了吧?即使是證據充足的判斷,也最好要用實際情況來證明它啊。這還不算,如果,她和王烈楓是什麼特殊關係,比如情婦,那我們豈不是有了把柄,能逼得他非出來不可?”

“情婦?我聽王烈楓還沒娶妻呢。”

“沒娶妻才最風流,娶妻了反而安定下來。更何況,這些有名的人究竟是怎樣的,我們不都是道聽途嗎,你真信他安分守己嗎?我倒也希望他是這樣的人,可是事實上,他長年在邊塞,可能不知接觸過多少異族的女人了。——當然,如果這個女孩子真和他有關係,且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那就太好了。”

“好啊,那麼,她在哪呢?”

黑衣人笑道:“她的味道太濃烈了,我知道她就在附近,而且跑不遠,而且極有可能已經聽見了我們的話,而在思索對策。但是,抓住她,憑你我的能力,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吧?”

著,黑衣人朝著一棵灌木叢徑直走過去,用腳刷地一下撥開兩片樹叢,居高臨下地喝道:“你跑不了了,姑娘。”

飛開了一層厚厚的雪。

“那個……”撲朔道,“這就是你的人?”

犬嗅麵色鐵青。他氣得發抖,像一隻發怒的狗。

“可惡,都被她聽見了。”

“你得那麼響,聾子才聽不見呢。”

——隻見那灌木叢下,根本沒有林瓏的身影,隻有一簇揉碎的草藥,被置於灌木的根部。

犬嗅怒氣衝衝地走到另一棵灌木下,踢開一看,又是一團;走到另一邊,是一個空的袋子……濃鬱的味道直衝他的鼻子,裏麵有一味極為刺激的藥草的氣味,熏得他兩眼昏花,頭皮發麻。

“中計了。我怎麼會中一個姑娘的計,她甚至可能不會武功……可惡,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氣有什麼用!你這家夥,就是得太多,吵死個人!煮熟的鴨子都被你飛了,這下要怎麼辦?”撲朔埋怨著,急得直跺腳。

“我話多?我話怎麼多了?還不是因為你沒主見,我隻好多兩句?你看看,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非但沒想辦法,反而在這裏幹著急,你不是可以聽到人呼吸心跳的聲音嗎?你倒是聽聽看啊!”

“啊——對!”撲朔一拍大腿,跳躍起來,然後雙手往上靠近耳朵。

“你幹嘛?是多久沒用這個能力了啊?聽之前還要掏耳朵?”

“非也。”撲朔從兩耳耳道中取下兩個玉質耳塞,道,“我是怕我聽得太多。你嗓門又這麼大,要是每裸耳,我早晚被你煩死。”

“哪!”犬嗅奇道,“塞著個耳塞,你還聽得見聲音呐?”

撲朔一隻手掌擺在空中,拚命向下壓,一隻手按著耳朵,“輕點,輕點。你現在話得太多,得口幹舌燥,你吞口水的聲音我都聽得見,你聲音太大的話,會幹擾到我的。”

犬嗅嗤了一聲道:“好啊,那我不話,你聽吧。”

撲朔道:“那麼,我開始了。”

著,他揚起頭,閉上眼睛,腦袋四處轉著,開始搜尋逃脫者的蹤跡。他的耳朵比常人大些,當他開始聽聲的時候,耳朵竟也跟兔子似的動了兩動。

他一旦進入“聽”的狀態,周圍的一切都逃不過他賦異稟的的耳朵。

盡管對於聲音有著極度的敏感,然而這其中的大部分是使他憎恨的,於普通人而言無關緊要的雜音,在他聽來卻如雷貫耳:譬如風過樹梢,在他聽來鋒利如刀,稍大些的聲音都像是清脆的耳光一般響亮;譬如樹葉沙沙作響,在他耳裏簡直振聾發聵,如雷鳴響;又譬如鳥獸歡鳴,他聽來總覺得已身處它們的巢穴,才會聽到這樣近這樣大聲的鳥獸的聲音。

這些大自然的聲音就已經足夠飽滿,足夠讓他聽出千變萬化來,而人類的聒噪和嘈雜更是叫他肝膽俱顫。他聽見隔著牆屋內兩人的輕言細語,聽見向自己揮來拳頭的同齡孩子麵對異類時的恐懼的促喘,他聽得見方遠處向他逼近的人的心跳。

這些,他都一清二楚,因此能提前回避,或是發動攻勢。然而一個人不能時時刻刻處於這樣的情急狀態,時間久了會焦慮到發瘋,因此他專門定製了耳塞,阻隔了大部分入侵的聲音,使自己的聽力恢複到正常人的水平,需要用的時候,也能夠更加敏銳、更快地進入狀態——比如現在。

氣味可以被幹擾,可是聲音不會。聲音隻有有無,“有”也不會混雜,而是清清楚楚彈脆的一個一個不同的音色有規律地蹦著,像是當鋪裏一個一個的櫃子,琳琅滿目地擺在那裏,聽與不聽,要找的就在那裏。

呼吸心跳。除了自己和夥伴的之外,還有沒有別的,陌生的,新鮮的心跳,捂著嘴不讓自己出聲,可是心卻狂蹦到了嗓子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