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鶯笑了起來。這並非刻意擺出的作態,不是女孩塗了紅唇,跌跌撞撞的樣子,而是生來就帶著氤氳潤澤的水霧和飄搖的魅意的。她的嘴角往上揚,鮮紅嘴唇微開了一條縫隙,像是要引人一親豐澤似的。她實在是一個從骨子裏就散發著妖氣的女子,時時刻刻都讓人魂牽夢縈、魂不守舍。
不光是抱著她的完顏晟看得有些恍惚,連這些守衛地下世界的黑衣人都看得呆了,一時之間兩邊劍拔弩張的氣氛驟停,隻餘下了冰冷刀光裏的溫柔繾綣,一直到炎鶯開口話,這一種僵持方才被打破——似乎無論在什麼地方,整個的節奏都是由她控製的,即使暫時失去了掌控,她一開口,他們就會聽她話的。
炎鶯笑盈盈、若有似無地朝著幾個黑衣人嗔道:“你們是聽不懂人話麼?”
為首的黑衣人微微頷首道:“聖女大人,你……”
炎鶯立即將注意力轉向了他,漸漸地斂了笑容,語調降低,道,“原來你是聽得懂的啊——你是貪狼,是不是?”
黑衣人一愣,臉上肌肉突地一跳,忙低頭道:“是,的就是貪狼,和的一起來的六人,分別是擎羊、陀羅、火星、鈴星、地空、地劫。聖女大人,您記得屬下?”
貪狼身材高大,長得無比英俊而神氣,是英姿勃發、氣勢洶洶的樣子,站在原地就是一位不可侵犯的凶神,瞟人一眼,都是叫人膽戰心驚到要尿褲子的程度,然而他畢竟年紀也就二十出頭,血氣方剛,見到炎鶯這樣美麗不可方物,又高高在上的聖女大人,竟記得了他這個嘍囉的名字,表麵上不動聲色,內心是欣喜若狂,思緒一下子飛出外,然而又要擔心聖女大人的安全問題:聖女大人的身手了得,竟被眼前這個異族男子抱在懷中一路走過來而放棄反抗,實在是非常危險的訊號:聖女大人的性命要是出了一點差池,他們一個個都活不成,於是愈發地緊張。
炎鶯輕歎一聲,似是在自言自語:“我自然記得,你這底下的六煞星,擎羊、陀羅、火星、鈴星、地空、地劫。即使是不記得人,也該記得我命裏的這些數目,一個個地,都占得全了。你們,該做的事情不做……”
貪狼以為聖女大人大致是要他們出手相救的意思,於是幹脆更加上前一步,手中的兵器咣當作響。離他較近的另一人的年紀較他更些,見他要動手的樣子,自然也拿了兵器準備進攻,平緩下來的氣氛又再一次變得緊張冰冷起來。
完顏晟倒並不十分慌張,反而是對他們手中的兵器起了興趣,他盯著鈴星雙手裏的兵器,略帶些好奇地淡然問道:“這是什麼兵器?長得倒是挺特別。”
貪狼抬起頭來,朝著完顏晟笑了笑,道:“你眼光不錯,金眼睛子。這東西,叫做‘鐧’——”他晃了晃手中的八棱鐧,一邊一把,朝身前交叉一碰,相撞擊是聲音沉重而悠長。他的八棱是金屬鑄成的武器,形似硬鞭,但鐧身無節,鐧端無尖,扁長無刃,長有四尺。鈴星用欣賞的眼神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專屬兵器,又道,“鐧的分量非常之重,不是力大無窮之人不能夠運用自如,它的殺傷力十分可觀,即使隔著盔甲也能夠將人活活砸死,更別提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了。喂,金眼睛,想不想試試?”
完顏晟冷笑道:“你們這些漢人,要是拿研究新兵器的時間來研究別的,也就不會有這樣多的花拳繡腿了。”
貪狼的眼睛一下子抬起,死死釘在完顏晟身上,惡狠狠道:“什麼?”
完顏晟笑起來。他的笑短促、諷刺,是草原上黑夜中陰冷的風,是伴隨著狼嚎的危險的訊號,與鈴星想象之中遼闊的草原大相徑庭,因此貪狼更感到加疑惑和憤怒。
完顏晟幹脆利落地總結道:“我,你是打不過我的。”
話間,貪狼將雙鐧一撥,暴雨流星一般朝前發出巨響,頓時燦然刀光閉露,鏗鏘之聲如星辰炸裂,隕鐵紛飛——無刀刃的武器,竟有這樣叫人驚歎的形態!
樹葉飄零,飛沙走石。這引得完顏晟也不禁眯起了眼睛,覺得麵前名為貪狼的男子並不是花拳繡腿,是實實在在力大無窮的一個凶猛角色,看他的身形就能看出來,實際上比完顏晟還略高些,完顏晟站在人群中,已是鶴立雞群了!——也怪他,好不容易學了個新詞就整吧啦吧啦地亂用,覺得放之四海而皆準了,其實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在胡八道,不能完全精準地表述出來。
但是他也沒有出手。他甚至沒有防備。畢竟炎鶯在他懷裏,是再好不過的擋箭牌——他並無此意,炎鶯更沒有。
因此,這暫時的衝突爆發並沒有持續多久,而是在炎鶯的怒吼之下結束的:“貪狼!”
貪狼一聽這威嚴無比的聲音,剛才的氣勢一下子焉了大半,他忙將左手的八棱鐧往下一壓,朝著自己的方向打過來,強行阻止了這一招星辰爆裂,時光倒流,碎片重新回到原點,是完整、鈍重、圓滑的一個月球,心髒震顫,手腕微抖,他冷汗直冒,退了一步,單膝跪地道:“聖女大人,的沒有冒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