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盈盈的應了,從袖中抽出一條嶄新繡竹葉雀兒的汗巾,擱在管事的手中作打賞。
“謝姨奶奶賞。”事情辦成了,管事的也神清氣爽的又唱了個喏。
錢老四家的瞪大了眼,張大了口,看著眼前跟唱戲似的一切,半晌都沒反應過來,直到人都走了,她才“嗷”地一聲一屁股做到了地上,邊錘地邊破口大罵,嘴裏罵的都是桃花那個破落戶,桃花那個浪蹄子。
這邊點翠也是被這從而降的桃花給弄得眼花繚亂,那邊倚在錢老四家門口歪脖柳樹下看著這一切的袁知恒,方才麵無表情的拍了拍長袍上的褶子,緩緩的回了。
等錢老四家的罵人罵累了錘地錘累了去上工,點翠掃了院子,又給雞喂了水,將一團針線塞進袖子裏,步履輕快的去了袁知恒處。
幾個孩子散了學便一哄而散了,袁知恒拿出書來讀。
點翠在袁知恒破了的長袍邊又打了個補丁,道今日我差點被賣去劉財主家。
哦,袁知恒應了聲,翻了一頁書。
點翠涮了粗陶罐子,往裏麵舀了一瓢清水,放在爐子上煮著,道後來去了個媳婦子,結果她成了劉財主的妾。
嗯,袁知恒又翻了一頁書。
點翠在袁知恒跟前的碗裏捏了一絲芝麻糖,三兩個核桃仁兒,爐子裏的水咕嚕咕嚕的開了,點翠將開水澆到那碗裏,道為何劉財主看上了她,沒看上我。
啪嗒,袁知恒的書掉在了地上。慌亂拾書的時候看向點翠,見她自若的給自個兒也倒上一碗茶水,嘴角還微微翹起,能看出心情倒是不錯的個樣子。袁知恒搖搖頭,心情好似也一下子大好了起來。
今兒霜降,此時過了晌午,籬笆裏一畦子蔥苗兒上的霜化作了晶瑩的水珠兒,點翠索性端了茶碗蹲在籬笆根兒上瞅著水珠兒滾來滾去的,心裏想著日子就這般過,也不錯。
“那桃花,”袁知恒往爐子裏又添了一把火,道:“不如你”。
他這話的時候,神色坦蕩,並未帶半絲男女之情的綺思,點翠聽的時候,抿嘴一笑,眸中亦是清靈一片澄澈。
也許日光太暖,曬得人有些懶散,袁知恒沒忍住想要與人談論談論這世間千姿百態的女子,雖然閑聊的對象不大合適,也聊勝於無了。
提起女子,難免提起色相,褒姒妲己之流自然憑美貌禍君王,可西施貂蟬又因絕色救國,要這女子,成也美色,敗也美色。
“到底,還是要美色……”點翠撥弄著水珠兒嗤笑一聲,上輩子為了得寵,對這張臉可是在意的緊,那二公子倒也會誇讚兩聲,隻是該被換出跳那“跛腳舞”的時候也沒落下過。這袁公子大抵也是愛美色的罷。
“非也,美色雖重要,以色侍君卻難長久,你看那些流傳千古的美人兒,哪個木訥,哪個愚笨,哪個不是情誌脾性非凡的妙人兒?你且看飛燕嬌玉環媚,褒姒冷若冰霜,憐妖嬈愛嬌……”袁知恒索性放下書本暢談起來。
點翠多活了一世,自然也不是真正不諳世事的十三歲丫頭,當即哼笑一聲,她這算明白了,這男子愛女子美,又不知足,還要看人情誌脾性,真是有了肥環又想瘦燕!
袁知恒一口茶水差點噴了,肥環?瘦燕?這不識字的村姑倒是頂頂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