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恒走了好些日子了,這州府衙門裏隻有個還算能幹的同知在掌事,袁知恒走前說的秦大人派遣過來幫著主事的官員也沒到。好在竟也沒有難纏的案子,甚至連喊冤的百姓都不見一個。
點翠心中還暗暗鬆了口氣,若是有那些要緊的大案,大人又不在,誤了事兒可如何是好。
其實點翠不知,這杭州府衙,並非隻有如今才這般清閑,大多數時候都是無所事事的。隻因著這杭州城裏那些大家世族不是吃素的,自古便又有族長處理族中事務的慣例。
是以大大小小的事兒,人家都找族長了,何必麻煩府衙裏的大人們。
看來袁知恒早就知道會有此情形,才放心去地方郡縣去查訪的。
點翠將那被王大人夫婦倆搬空了的內院又一件一件兒的添補齊全了,像個住的樣子了。方才去當歸閣與諸位見了麵,隨後又見了兩年未照麵的好友秦笑藍與俞淑卿。
俞淑卿已然嫁於人婦,做了本地城裏一世家大族中一位旁支的庶出二子的正頭娘子,點翠央她幫著尋買幾個婆子下人。
點翠還著人準備了兩桌齊整的席麵兒,宴請了前頭衙門裏的幾位有品級的官吏,以及當歸閣的謝掌櫃他們,便算是在這杭州府城裏紮根了。
“你走的那日,我倆還道是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了,誰成想咱們竟還有如此的緣分。”俞淑卿做了婦人,比以往也開朗了太多。
反觀秦笑藍卻變得比以前沉鬱了許多,點翠突然想起,那時候秦笑藍可是時任杭州知府的二女兒呢,這才兩年呢,這杭州府便換了三任知府了!
如今秦笑藍還居在杭州城內,府衙裏也沒聽說有位姓秦的大人,點翠心裏想著她父親許是去了郡縣地方為官了,見她沉默,點翠也不好多問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三人又恢複了往日那般,時時聚在一起吃茶談天。
漸漸的點翠便也就知道了秦笑藍的父親,秦大人如今並非去了地方,而是因著一樁公案被上了萬民書彈劾,如今已經被黜作為一個文散官,授從五品的奉訓大夫。平日裏不參與州府政務,隻享俸祿,若知府大人有傳召他便可奉命辦些差事,若無召便賦閑在家做個富貴閑人罷了。
秦大人今年正值壯年,從堂堂知府大人被貶黜做了個形同虛設看不見前途的文散官,怎能不沉鬱。他一沉鬱,下麵的妻妾兒女便也隻得跟著沉鬱。
秦笑藍自小不受寵愛,但是心中對父親那是極其愛戴的,父親這般境遇都一年有餘了,她怎能高興。如今自己的好友點翠竟作為新任的知府大人的夫人來到了杭州城,她自是五味雜陳了,她娘親要她在好友麵前開口求,可她萬萬不想自己與點翠的友情變了味道,她若不求,那爹爹……
她這般的煎熬,另外二人因著都是女子,不通政務,自是不懂了,隻是覺得她心思難測待人冷淡了。
再說俞淑卿嫁的是庶子,沒有掌家的重擔,日子過得悠閑的很。有人嘲笑她嫁了個遊手好閑整日裏無所事事的庶子,沒前途沒地位,她卻毫不在乎,照樣吃吃喝喝逛街吃茶的。每月拿了份例便去買那最好的布料,給自己做新衣裳也給她家那位遊手好閑的丈夫做;夫婦二人還去到那最好的酒樓,一頓胡吃海喝引人側目。
秦笑藍勸她收斂一些,這般的快活小心惹了大房嫡出的兩位不快,給她穿了小鞋去。點翠卻覺得她看得開,人生區區不過百年,收斂來收斂去的,不若快快活活吃喝玩樂去。
“點翠說的極是,我家那位本身便是庶子,不管做什麼都會被人忌憚,不若吃喝玩樂做個草包閑人叫人放心。”俞淑卿嬉笑著。
秦笑藍身為家中嫡女,無法對俞淑卿夫婦倆的做法感同身受,但聽她們說的極為快意,心中便也跟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