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三人都是讀書人,也是見過韓爌寫的字,所以一眼就看出來這幅字是韓爌自己寫的。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看到眼前的這幾個大字,張餘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他忽然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了,或許真的到了自己能夠大展宏圖的時候。
這句話三個人自然都不陌生,因為這是陛下說的。
這句話當時還引起了很大的爭論,不過現在卻被很多人奉為真理。
當然也是有人對此不滿的,但也不太敢公開發表質疑的言論。
“你們覺得老夫的字寫得好嗎?”韓爌笑著走了出來。
宋應升三人聽到話音之後連忙轉身,見到韓爌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於是連忙躬身說道:“學生見過閣老。”
“你們還沒有進入官場,這也不是在朝堂上,所以放鬆一下。”韓爌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著說道:“咱們坐下說。”
同時,他對一邊的管家吩咐道:“上茶。”
等到幾人分賓主落座之後,韓爌才笑著繼續問道:“你們覺得老夫的字怎麼樣?”
宋應升和宋應星對視了一眼,剛想開口說話,一邊的張餘已經搶先說道:“閣老的字自然是寫的不錯的,如果要我說的話,工匠氣太重,看著很呆板,有點像活字印出來的。”
這個話一出來之後,屋子裏麵的氣氛瞬間就尷尬了。
宋應升和宋應星都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張餘。
如果說三個人裏麵,誰最擅長交際?誰最擅長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那麼就應該要數張餘了。
宋家兄弟在這方麵都有所欠缺。可是誰想到,今天張餘他上來就這麼一句得罪人的話。
既然張餘不是這樣輕浮莽撞的人,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所以宋應升和宋應星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和看著,想看看張餘到底要做什麼。
“真是沒想到,幾十年了,居然還能聽到這樣的話。”韓爌笑著說道,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感慨和緬懷的樣子。
見三個人全都看著自己,韓爌有一些無奈的說道:“正所謂知自家人,知自家事。老夫的字怎麼樣,老夫很清楚。就像這位小兄弟說的一樣,工匠氣息太重,看似嚴肅整齊,實則呆板異常。”
“這也可能是老夫過於追求整齊的原因。從小到大,老夫這個人什麼東西都喜歡整齊的,寫字也是一樣,必須要大小一致,橫平豎直。”
“在老夫讀書的時候,我的老師曾經就這麼說過我,說我的字工匠氣息太重。一晃這麼多年,沒有人再這麼評價老夫了。老夫這幅字掛在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
“之前雖然不是這一幅字,但也都是老夫寫的。老夫也都問過到這裏來的人,他們基本上都是撿好聽的說。那個時候老夫就已經明白了,凡是這麼說的,無一不是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輩。”
“更多的人則會說對書法不懂,或者謙虛的時候不敢點評,實際上他們隻是不想違背自己的心,但是又怕直言會得罪老夫。這麼多年隻有小兄弟你一個人敢這麼說,不錯不錯。”
張餘看著韓爌,笑著說道:“這才是大明宰輔應該有的胸襟。閣老既然已經做到了內閣首輔,那麼將來名流後世的,應該是賢相之名,而不是因為字寫得好。後人提起閣老,應該是我大明少有的內閣良相。”
聽了張餘的這話,韓爌頓時就笑了,伸手捋著胡子,點頭說道:“這位小兄弟說的對,的確應該是如此,這也是老夫的心願。所謂讀書人,應該是致君堯舜上。在書法書畫之道上蹉跎歲月,實在不是老夫想做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韓爌把腰坐直了,身子向後仰了仰,整個人的氣勢立馬就不一樣了。
如果說他剛剛就像一個鄰家大叔和藹可親,此時的樣子才是一個真正的上位者應該有的風姿。
宋應升三人的表情也都嚴肅了起來,畢竟人家是內閣首輔,給三人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說說正事吧。”張餘笑著說道:“閣老讓我們三個過來,肯定不是讓我們到這裏來閑聊天的。所以有什麼事情,還請閣老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