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爌他們能想到這一點,朱由校不奇怪。
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加上他們四個又不是什麼白癡,自然能夠找到最切合自己利益的點。
讓朱由校沒想到的是,他們四個居然這麼快就聯合在一起了,這個苗頭好像不太好。
想了想,朱由校說道:“你們說的有道理,的確應該這麼做。”
韓爌四人聽到朱由校的這句話之後,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其實是一個試探,試探陛下是不是反對革新。目前,從陛下表現出來的態度上來看,顯然陛下是不反對革新的。
看著四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朱由校心裏麵冷笑。
想的挺美,風頭都讓你們出?
這種事情可不行,收買人心的事情朕也得來一波。
於是朱由校說道:“在京城為張居正立廟祭祀。等到祠廟建成之後,朕將親自前往,將張居正的相送入寺廟之中。”
朱由校語氣肯定的說道:“如此良臣,蒙受如此冤屈,朕親自前往,算是告慰他們吧。”
聽到陛下的這句話之後,四人想反對也沒辦法,隻能連忙說道:“陛下聖明。”
“行了,事情說完了,跟著朕去看看熱鬧吧。”朱由校笑著說著便站起了身子,徑直向外麵走了出去。
韓爌四人當然知道自家陛下要去幹什麼,無論是臉上還是心裏都很無奈。
陛下終究還是年輕人啊,真是什麼氣都不能受。
這個時候,陛下去西苑外其實不太合適,尤其還帶著自己四人。
可是看陛下堅決的態度,這是非去不可了。
韓爌四人也好無奈,隻能跟著陛下一起過去。
陛下這脾氣也讓他們明白了,以後辦事還是得小心,陛下不但小心眼,還記仇,關鍵是報複心還挺重。
一行人來到西苑門口的時候,這裏還在鬧騰。
魏忠賢正帶著人勸說他們離開,顯然不能一上來就動手。
不過效果並不是很好,爭吵聲越來越大,雙方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最終魏忠賢拂袖向前走了一步,冷著的臉上拉扯起一個瘮人的笑容,語氣沉沉的說道:“你們是準備逼宮嗎?”
這句話出來之後,現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逼宮這個詞,可大可小。
即便是往小了說,那也是大罪。臣子逼宮皇帝,那是砍腦袋的罪過。
其中一個站在前麵的男子大聲的叫道:“你這個閹狗,居然敢在這裏大聲狂吠,亂扣帽子!我們是向陛下進言,怎麼就成了逼宮?”
“我告訴你,大明朝不是你這種閹狗能夠獨斷專行的地方!”
男子的嗓門很大,在他叫囂過之後,周圍的人也全都跟著呼喊了起來,甚至還有往前壓的趨勢。
如果不控製,估計就要衝進宮裏麵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邊的陳洪,麵無表情的問道:“那個人是誰?”
“回皇爺,此人就是陳清。”陳洪連忙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個人,倒也不讓人意外。
於是朱由校又問道:“讓錦衣衛查的事情查出點眉頭沒有?怎麼到現在還沒報上來?”
“回皇爺,已經查出來一些東西了。”陳洪躬著身子說道。
“這個陳清是杭州府人士,這些年為官倒也清廉。他自幼便讀書頗多,在士林之中有一定的聲望;為人比較清高,平時也喜歡高談闊論。”
陳洪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朱由校,生怕觸怒到了自家皇爺。
隨著陳洪的描述,朱由校心裏麵大概也有了一個形象。
顯然這個陳清就是一個讀書讀傻了的人,而且是一個嘴炮黨,心中懷有憤怒和激情,但是卻用錯了地方。
這種情況,往往他的背後會有一個家庭在支持他,不用他操心其他的事情。
朱由校問道:“這個陳清可是杭州大戶?”
陳洪連忙說道:“錦衣衛根據他在京城的同鄉和同年打聽到,陳家在杭州的確是大戶,在杭州有良田幾千畝,多為桑田,也有不少的稻田。”
“每年養桑織布,家裏麵有上千台織機,同時還有不少販賣絲綢的門店遍布整個江南,可以說是身家巨富。”
“陳清的父親,乃是現在的河南布政史陳正道。隻不過這消息是打聽來的,準確性有待核實。”
“錦衣衛那邊報上來之後,已經派人去杭州了,想要探聽到具體的消息。”陳洪連忙補充了一句,算是為駱思恭找回點東西,希望皇爺不要處置他。
看了一眼陳洪,朱由校點了點頭。
對於這個結果。朱由校的心裏麵怎麼就那麼的不意外呢?
東林黨以什麼為主?
江南的士紳。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江南的手工業者。當然了,手工業者的稱號可能不太合適,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買賣。
壟斷了土地,壟斷了渠道,他們壟斷了一切。壓榨江南的百姓,讓百姓沒有立錐之地,沒有一口飯吃,隻能仰仗著他們,否則就隻能等著餓死。
這是他們能夠保證自己生存之道的方式。在喝夠了血之後,他們就把手伸向了朝堂,開始展現自己的政治訴求,借此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最早的時候他們不是這麼做的,也沒有想幹得有多大。
隻是家裏有一點小買賣,有一點點田地,為了不被人剝奪,所以就讓家裏的人讀書考試。出一個官員,至少能夠護住家裏這一畝三分地。
隨在家裏的讀書人越來越多,官越來越大,家裏麵的土地全產生意也就像滾雪球一樣的越滾越大。
有了這樣的資本之後,他們就開始讓更多人讀書,讓更多的人做生意。
同時在朝堂之上,他們已經不滿足於保護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了。他們把手伸向了別人的田地,甚至是國家的田地。
他們不管利益是什麼,也不管這個利益是誰的,隻要是對他們有好處的,他們願意要的,全都撈到他們的手裏麵來。
這就是東林黨。
畸形的資本主義萌芽下,誕生的畸形怪物。
顯然這個陳清就是其中一員,即便他沒有在東林書院讀過書,也沒有那麼高的名望,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所以上一次東林黨結黨營私之案沒牽扯到陳清。但是一旦觸及到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還是會跳出來。
顯然這一段時間自己這個皇帝做的事情,已經讓很多人感到惶恐和不安了。同時他們還有一絲絲天真,這點是最讓朱由校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