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第一世(一)(2 / 2)

江野伏低的視野裏,出現一雙雪白巧的長靴,上麵圍著一圈絨毛,看起來就很暖和。

一。

二。

三……

他默數著。

猜測著數到第幾個數字的時候,這雙長靴會用力踩在他的身體上。盛皇宮裏,他隻

是薑國送來討好盛國的工具,上到皇子,下奴仆都能踩上幾腳。

他習以為常,靜靜等待著疼痛來臨。

然而,他聽到頭頂上方,千嬌百寵的公主好奇的問,“你頭上有沒有虱子啊?”

這麼多年,早就被苦難磨礪得無堅不摧的心,還是因為這句話微微動蕩。

他咬住後槽牙,沒有話。

久等不到回答,綿綿驚訝,她想推推這個人,發現他身上髒得很,又收回手,驚訝的問,“咦,你是啞巴嗎?”

“公主問你話,你竟敢不回?”馬奴為了討好綿綿,一鞭子抽到江野身上。

少年身子晃了晃,並未被抽倒。雪地裏倒是多出一道鞭痕。

他依舊低頭不話,綿綿沒了耐心,她急著去見母後,於是對宮人吩咐,“給他沐浴,把虱子捉起來給我看看。”

她從就對草藥動作有很茂盛的好奇心,父皇特許她跟著禦醫學醫,可她從來沒見長在人身上的虱子,父皇母後也不許她接觸那些。

她很開心這次能好好觀摩。

馬車穩穩上路,一縷香風拂過。

她走後,跪在地上的江野被侍衛架起來,丟到明月宮門口。

他們本想一走了之,又怕公主回來之後惦記虱子沒抓到他們要受懲罰,就收回了腳。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冷笑著跑開。

江野仰倒在草垛上。

明月宮裏幹淨整潔,哪怕是柴房,都比他住的柴房要光亮溫暖。

他摁住流血的傷口,漆黑冰冷的瞳孔裏一閃而逝陰鷙。感受到忽冷忽熱的身體,他不由舔了舔嘴唇。

又發燒了。

但沒關係,他命賤死不了。

吱呀——

柴房門被打開,兩個侍衛抬進來一桶冰都未融化掉的水,惡聲惡氣道,“快洗!洗幹淨點別汙了公主的眼睛!”

而後,朝江野臉上砸下一個瓶子,“自己把虱子抓起來放到這裏麵。”

冷心冷肺的少年額角青筋跳動。他不是不愛幹淨,就算是洗得再幹淨,第二也會被盛國皇子們使喚打罵的很髒。

交代完後,兩個侍衛關了門離開。

江野嘴角牽著一抹譏誚冷弧。

果然,大盛國皇室沒一個好東西,那公主不親自踩打他,隻不過是想換種方式折磨他而已。

日光從頭頂窗透進來,照在江野鋒利陰鷙的眉眼上。他脫完衣服,咬著牙踏進冰水裏。

突如其來的寒冷刺激得他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栗。

這次高熱似乎不同以往,他頭疼得炸裂,求生的欲望趨勢著他穿好衣服,朝著宮門口走——他的住處藏著偷來的

草藥。

……

晚飯都沒吃,綿綿便從棲梧宮裏回來,懷裏抱著過分安靜的狗,眼淚汪汪的。

西域來的狗兒水土不服,病懨懨的趴著,眼看就要不好了。

再把狗送回西域又得半個月,隻怕狗受不住顛簸,半途就沒了,她心裏著急卻無計可施。

雪季黑得早,綿綿沒仔細看腳下,突然被某樣東西纏住了腳,她驚叫出聲!

江野垂下手,氣若遊絲的地哼,“救我……”

他心有野望,要是死在盛國……

江野拋下傲骨,當然,從他被送到盛國後,他差不多沒了這玩意。

他掀起眼皮,啞著嗓音,卑微著祈求。

月色和積雪映襯下,露出公主的身姿。

江野倏然間,愣住了。

若逢新雪初霽,

滿月當空。

下麵平鋪著皓影,

上麵流轉著亮銀。

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來人抓——”喜兒還未完刺客兩字,便被綿綿捂住了嘴。

貓兒似的瞳仁圓滾滾的,宛如落下楓葉的湖麵,澄澈而美好。

此刻,她打斷喜兒的話,“抓什麼呀,你沒發現他是江公子麼。”

“喂,你還能自己站起來麼?”綿綿輕輕踢了踢他的腿。

完,她發現自己問了句廢話。要是能起來,不至於躺在地上求她救命呀。

綿綿看著江野病懨懨快要嗝屁了的樣子,不知怎麼想到懷裏的狗,突然生出憐憫之心。

“喜兒,叫人把他抬到我房裏來。”

她自學習醫術,還沒親自用過呢。興許把他救活了,她的狗也好起來了呢?也算是為狗兒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