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喬在保安部司令部很輕鬆閑適。
每日清晨,他來點個卯看看書報,閑暇時打打牌看看電影,喝酒聚會;越來越像個紈絝子弟。沒人特別催促他做什麼,日子過得很是優哉遊哉。常常去教堂見麥考神父,強迫自己多多練習英文。
陳永傑司令喜歡看戲,尤其喜歡京劇。對梅蘭芳段樓的戲劇愛不釋手。可是,苦於上海孤城管製,不能聽到這些。楚遠喬費盡心機,從聖菲特教堂麥考神父那求購到一個無線電擴音器。
擴音器裏傳出梅大師的貴妃醉酒;陳永傑閉著眼睛,咿咿呀呀跟著哼起來。
“遠喬,有心了!”
陳司令睜開眼來,對他頗為滿意;“非常時期,梅大師罷演後,再也聽不到這些折子戲了。這擴音機費了你不少心力吧。東西是好東西,我收下了!價格也不低吧,你年輕,楚家家底也弱;我不能欺負年輕人。告訴我多少價?這錢,我得給你!”
“司令您這樣,豈不讓我汗顏?……遠喬在警哨曆練許久,幸得司令重用提拔。”
楚遠喬畢恭畢敬站著;“楚家在上海沒什麼人,承蒙司令不嫌棄,將我收於麾下;……遠喬感激涕零,無以為報!擴音機是托一位美國朋友帶過來的,我本來想用它聽聽英文。不過,司令您更需要,遠喬借花獻佛,聊表心意。”
楚遠喬裝作不明就裏;他之所以這樣做,純粹是表達他內心的感激。
“哦,美國朋友帶來的?”
陳永傑真以為,楚遠喬不知夏初實考驗他的事。陳永傑也不點破,樂得坐享其成。
陳永傑望著他點頭,道:“遠喬在美國留洋歸來,該讓你發揮所長了。玉不琢不成器;之前,在下層警所磨煉是經曆;如今,你已回到總局;工作流程摩挲得如何?”
“司令放心!對工作流程,遠喬已是了然於心。當知要融會貫通,還得跟進一步實際操作;……”
“嗯,年輕人所言不差!”陳永傑點頭;“過幾,我會讓機要秘書安排,你先去秘書處待一陣;……”
“遠喬知道了!”
“年輕人謙虛的態度,不錯!”陳永傑對他甚為滿意;又道:“遠喬,今晚有個型聚會,你也準備準備晚上一起去!”
“哦,今晚嗎?”楚遠喬低聲問;“司令,我該準備什麼,穿什麼帶什麼,都不太明白;還請司令明示!”
“不必緊張,你這樣就很好;”陳永傑笑一笑;“你去問路秘書吧。他今晚也一同去!”
……
陳永傑的聚會,是日本憲兵司令部舉辦的晚會。
日租界的一棟洋樓裏,日本人發出請帖辦了一次聚會,目的是為了聯絡與華人商家以及英法租界上層的感情。上流社會及準上流階層的人陸陸續續前來捧場。
對於這所謂上流社會的社交,遠喬一向不太喜歡。上級組織命令他,要更快更好地潛伏下去,他必須與這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打成一片。
不得不強迫自己像模像樣地裝扮,與一些頗為矜持自詡不凡的人相見;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無論好聽的,還是不好聽的;一律都要哈哈地應付過去。
院內各方人士濟濟一堂;有許多外國人,有滬上的紳士,也有一些日軍軍官。為了將聚會辦好,主辦方也是煞費苦心。為避免應酬交往的尷尬,衍生出很多的社交活動;比如麻、撲克,還有時下流行的交誼舞。
舞池中央有一位打扮入時的女子,被一位像著了死屍衣服的軍人摟著。這軍人縮著胸扛著肩,很笨拙地踏著腳。
他身材矮,比女郎矮半個頭。那女郎賣力地扭著胯,以她的美貌鼓動著他;配合著他的步子,盡力維持著體態美。
旁邊有不少人在拚命鼓掌;“跳得好,好啊!”
她年輕漂亮又熱情,眼睛挑撥得要燃起火來。她的動作越來越快,旋轉得也越來越快。
軍官漸漸跟不上。他氣喘籲籲地舉起雙手,無可奈何地慫慫肩。
女郎收住舞步,臉上笑成花;豪不矜持地諂媚道:“大佐,您風姿卓越,茉莉打心眼裏佩服!”
“陳姐,你的舞跳得是越來越好了,太美了!”日本軍官客氣地道。
“山本少佐客氣!”
女郎嬌柔地低頭,回眸一笑百媚生。
“好,好!……哈哈;……”軍官們鼓掌叫好。
來賓們微笑著,禮貌性地拍手鼓掌。
“路秘書,這女郎是誰?”楚遠喬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