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飛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多半是下班著急回家的。沒有人會注意街邊咖啡店裏發生了什麼。
莫令坤主動找來,定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楚遠喬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表現得太急躁,不能急;慢慢來,好好吊吊他的胃口。
楚遠喬黯著臉,黑眸一寒,譏笑道:“莫先生,軍統做事不能出點新鮮花樣?除了盯梢跟蹤綁架要挾,就沒有別的招式?你們,真是黔驢技窮了嗎?莫先生動不動拿拙荊說事,這是軍統的做派嗎?莫先生的誠意又在哪?”
“楚處長,茉莉想得太狹隘,驚動了令夫人;……”陳茉莉心知,自己躲不過,不如主動承擔。“您要如何處置我,要殺要剮隨您。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茉莉小姐,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一個大男人,還不至於如此小氣量。”楚遠喬揚起下巴,倨傲地望著她。“但,此事在鄙人心裏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們軍統的行為,實在令人寒心啊!綁架要挾,是對自己人的做法?”
“楚處長,對不住您;……”陳茉莉低聲道。
“茉莉小姐,以後,您那三流明星的做派,也得收斂收斂。”楚遠喬厭煩得說道:“方才,實在令人……”
“是!”
在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下,陳茉莉不由低下頭去。
“楚處,綁架令夫人,確實是我們唐突。”
莫令坤見他沒走,知道他對自己的話有興趣。“茉莉年輕,倉促間,考慮問題不夠全麵。讓楚先生與夫人受屈了。”
遠喬臉上陰霾未散,笑道:“莫先生今日,代表她來道歉的?”
楚遠喬明顯的譏笑,讓莫令坤很不自在。
“哈哈,說道歉也未嚐不可。上次對令夫人的驚擾,鄙人在此鄭重道歉。”莫令坤哈哈尬笑兩聲:“除了道歉,還有更重要的,我們要與您合作!”
“合作?怎樣合作?真有意思!”楚遠喬眉頭一揚,雙眸如電望著莫令坤。“我在警察局做得很好,犯得上冒險與你們合作?”
“您不妨聽一聽,興許心有所動呢?”
莫令坤心裏暗喜,脫下風衣重重地坐在沙發上,頭往後一仰;“楚處請坐,咱們聊聊!”
“我們,就在這談?”
楚遠喬瞥他一眼,瞅瞅咖啡店敞開的門。“霞飛路上人來人往熱鬧得很。巡邏隊從不放鬆警惕,接我的車也停在不遠處。我若久久不回,司機會過來尋我。莫先生就不怕被人逮住?”
“茉莉,你在門前盯著。”
莫令坤朝陳茉莉努努嘴。陳茉莉點頭,快步走出大門。
莫令坤回頭,笑道:“楚處,您若想走早就走了。咖啡店是自己人的,周圍有人站崗,保證咱們的安全。”
“哦,軍統上海站很有實力嘛。今日,您若不能一吐為快,怕是不會死心吧?”楚遠喬抖抖西服,在莫令坤對麵坐下,揶揄道:“莫先生是想聽我給您彙報行蹤?”
“此一時,彼一時;……莫某,小瞧您了!”莫令坤欠身道:“短短二個月,楚處長控製住華界的治安,成立了自己的行動隊,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哦,莫先生之前看我,不過酒囊飯袋般的廢物?”
“不敢!”莫令坤尬笑道:“楚處從海外歸來,能迅速獲得陳永傑與日本人的首肯,定然是有些本事的,能左右逢迎做事不亂,我們瞄準了你,也準備培養你。但,七十六號特工的介入,讓我猶豫起來。”
“莫先生怕我會被七十六號死死鉗製住?更沒想到楚某人的步子會邁得這麼快?”楚遠喬坐姿未變,臉上依然是譏諷的神情。
“以楚先生的才幹,做一名處長也實在是屈才。楚先生,想不想得到更高的職位?”
莫令坤沏了一杯咖啡,端給楚遠喬。他這句話,是在拋磚引玉。
“上海當權的政府,可是汪主席說了算的。”楚遠喬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笑問:“軍統上海站的行蹤遮遮掩掩,尚且不能光明正大做事。日本人以及七十六號對你們很不客氣,您應當為上海站的安危著急才是。您如何能口出狂言,要為我升官發財出力呢?這,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楚先生,話不該說得太滿!”
楚遠喬的話,莫令坤很不以為意。他抽了一口雪茄,慢慢吐著一個又一個煙圈,慢條斯理地說道:“楚先生不同於一般人。您有學識,見過大世麵,敢謀劃,是難得的人才。你該知道,’得到多助,失道寡助’。日本人發動的這場侵略戰爭,是赤裸裸的掠奪,是完全不得民心的。我中華有誌之士萬眾一心,堅決要將日寇驅逐出國門。到那時候,上海現今的政權,又能夠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