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返程的日子,大家集聚在餐廳裏愉快地享用早餐。
夏輕妤身穿時髦方格洋裝雍容貴氣,邊吃早餐邊與耿教授聊天。
耿教授側身笑問:“這次會議很難得,很多參會者千方百計要引人注目。夏女士為何保持沉默少有發言?”
耿教授多次將論題往她身上引,夏輕妤都沒有接茬說。無論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識;夏輕妤有任務在身,不敢在這風頭。
“教授,我投身教育,純粹為了理想信念。憑著個人的努力,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舉步維艱。我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參會是向同行學習的,又怎敢在會議上大放厥詞?”
夏輕妤說得禮貌而中肯。
“哈哈,你呀!夏府千金,先生在政府機構處長,完全可以過富足的生活。你不滿足優渥安逸生活,滿腔熱忱為學生們操心勞神。這不僅僅是心中有信念,還懷著勇氣和慈悲,實在是勇者行為。你很謹慎,是不是過分了?”
夏輕妤放下餐具,說道:“耿教授投身教育多年,秉承胡先生的理念矢誌不移,才真正令人敬佩。認真聆聽前輩們的經驗,方知自己所知甚少;應該博采眾家之長,力求對自己有所裨益;……”
倆人正說著話,餐廳門“當啷”被推開了。
一隊警察從外衝進來。
為首的胖子凶神惡煞地嚷道:“夏輕妤!夏輕妤出來!”
眾人不由一愣,眼睛齊刷刷地瞅過來。
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胖警察便知道了大概。他踱著方步,慢慢走上前,問道:“你,是夏輕妤?”
“我是!”夏輕妤點頭,問道:“請問,您找我何事?”
“何事?……”胖警察暗暗奇怪,她為何能沉得住氣。幹笑道:“嗬嗬,夏女士,請問您的證件在哪裏?”
“證件嗎?……”夏輕妤搖頭,嘻笑道:“前天,從列車上下來,我還捏在手裏的。它應該好好躺在包裏的,今天早上,下人卻告訴我,通行證不見了!”
“不見了?”胖警官低下頭,狠狠問道:“證件丟失,怎沒見往上報?”
“哎,不過兩天會議就回上海的。這不,吃完早餐要返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而,沒有往上報!”
夏輕妤不亢不卑;說起話來很鎮定,沒有絲毫猶豫。
“您拿不出證件來?……隻怕,你用它做了別的吧!對不起,請隨我們去一趟警局!”胖警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朝左右警察一努嘴。“愣著幹嘛?帶走!”
“誰敢?”夏輕妤毫不示弱,昂首道:“你們可要想好,請神容易送神難!”
小警察見她氣質雍容,臉上毫無懼色;隻怕她是有些來頭。
兩名警察互相看一眼,杵在原地不敢動。
身後的警察小聲道:“組長,這女人恐怕有些來頭,會不會,……”
“會不會啥?”
胖警察狠狠瞪他一眼,嗬嗬幹笑幾聲,臉上擠出一堆橫肉。“嗬嗬,老子幹了十幾年警察。任他多厲害的漢子,進了局裏就老實了!何況是女人?……等我們審完,想辦法讓她簽字畫押,什麼來頭也救不了她!帶走!”
“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耿教授走上前去,小聲說道:“這位警察兄弟,別急著抓人。楚太太先生是上海警察局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抗日分子這麼猖獗,誰知道是真是假?”胖警察不理會,右手一揮,嚷道:“少與他多廢話,帶走!”
“你們這樣,我抗議!”
夏輕妤抗議無用。她被銬著押出了餐廳。
“誰敢帶走!”
大門前傳來一聲吼。吼音低沉昏滯,帶著凜冽寒意。
警察們心裏一顫,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