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在這。”
墨庭安開心的孩子一樣吃力的從抽屜深處拿出來兩個黑色的檀木盒子，盒子看上去樣子有些久遠的古樸。
墨旭急忙接過墨庭安手裏的盒子放在書桌上，示意墨鏡棋過去。
墨鏡棋放下手裏的玉核桃，靠著書桌不解的看著墨庭安一臉滿意的小心的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盒子，盒子裏是一對玉鐲，看上去和書桌上的玉核桃一樣的玉質細膩，晶瑩剔透的幾乎沒有一絲的雜質。
“鏡棋？”
墨鏡棋看著小心翼翼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心仿佛被什麼狠狠的一捏，生生的疼。那個不可一世驕傲霸道的墨庭安，何時已經學會了用這樣討好的神情去看自己的兒子？
墨鏡棋忍著心底的酸澀，沉聲叫了一聲被擱置了二十幾年的稱呼，“爸。”
“……哎，”墨庭安幹枯的手背狠狠的擦了擦眼睛，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鏡棋，你看，這是我給穆念和小旭媳婦的禮物……她……”
人似乎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之前恨啊怨啊的糾結著，心下互相存了怨恨和愧疚，明明互相牽掛著卻又矜持的別扭著，小心的想著各種的可能誰都不肯先跨出來一步，但是一旦打破了僵局一切好像立即就又迅速的融在了一起就好像從來沒分開過，甚至，磨合過的感情變得更加的柔和。
墨鏡棋眨下眼中的淚水，輕笑道，“爸，今天是念念讓我們來的，這麼多年了，念念都放下了，您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墨庭安渾濁的眼睛因為墨鏡棋的話突然迸發出了幾分神采，但是很快就又熄滅了。
一雙幹枯的手無意識的撫摸著桌麵上的檀木盒子，墨庭安眼裏滿是滄桑和內疚，良久，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終於鼓起勇氣說道，“鏡棋啊，當年……是爸爸對不起你們……”
“爸，”墨鏡棋打斷了墨庭安的話，雙手抓住墨庭安不安幹枯的手，柔和的目光對上墨庭安不安的眼睛，微微勾起嘴角認真的說道，“都過去了，我們，回家了。”
“……好，好，好孩子，”墨庭安抬手擦了擦眼睛，伸手開了好幾次才顫抖著打開了另一個盒子，盒子裏麵是一顆類似石頭的項鏈掛墜，很簡潔大方的橢圓形，裏麵是五彩的細細的紋理，就這麼放在盒子裏仿佛都能感覺到上麵五彩的色彩在流動。
墨鏡棋不可思議的看著靜靜躺在盒子裏卻又好像在盒子裏流動的石頭，看著墨庭安驚詫道，“梵石？”
墨庭安孩子似得順帶看了看墨旭茫然的樣子，炫耀的將盒子向著兩個兒子的麵前推了推，得意道，“全世界也沒有幾塊，漂亮吧？！當初你媽不知道在哪裏聽說了這東西，我到處找也沒能找到給她看一眼，終究……晚了……”
墨庭安從嗓子裏嗬嗬的幹笑了幾聲，沙啞低沉的聲音讓聽的人也心酸起來。
“你們的媽媽曾經是個豪門大小姐，沒想到最後卻看上了我這個窮小子，我們的衣食住行沒有一樣不是你們的媽媽的，連給你奶奶看病當時我都拿不起那巨額的醫藥費。我以為我是因為你奶奶的病走投無路了才娶了你們媽媽，你們媽媽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但是正因為她太好了讓我覺得自卑，自卑到不敢承認我愛她，我故意以事業為由不回家，她就每天幫我守著這個家，甚至幫我安排好那些我都不怎麼認識的窮親戚。”
“我以為我們的一生會很長，我能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她的溫暖，我知道，她每天把笑都掛在了臉上，但是她的心裏不快樂，可是令人可悲的是我居然可恥的想看到她哭的樣子……她走的很急，我甚至沒有來得及看上她最後一眼，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恨我，但是我恨死了我自己，我甚至還討厭還沒長大的你們，我妒忌你們曾經和她能夠朝夕相處，妒忌你們過的比我還好……”
墨鏡棋在墨庭安的身旁蹲了下來，伸手輕輕的抱住渾身篩糠一樣抖動的墨庭安，此刻的這個老人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讓人心疼和悲涼。
墨庭安輕輕摸著墨鏡棋的頭，一滴濁淚順著嘴角留到了墨鏡棋的發間，一個老人嗚咽著的懺悔在空蕩蕩的屋子裏聽著格外淒涼，“爸爸錯了，爸爸一生就是在不斷的犯錯，傷害了你們的媽媽，後來又傷害了你們，爸爸把所有的傷害都給了最親近的人，鏡棋，爸爸錯了，爸爸想你們的媽媽，但是爸爸不能走，爸爸傷害了你媽媽最寶貝的孩子，我沒臉去見你們的媽媽，我怕她不理我……鏡棋，爸爸不敢去找你們，我沒法麵對你們，爸爸又不敢死，鏡棋，爸爸現在連死都不敢……”
墨旭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經曆了二十幾年才終於走到了一起的父子倆，嘴角勾起，眼裏卻留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