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上白雲寺(三)(1 / 2)

這梅花如此新鮮,肯定不是我阿爹剪的。我阿爹正在白雲寺,同靜會方丈待在一起呢。那又會是誰呢?

難道是我阿娘生前的愛慕者或者故人?隻是這世上還會有比我阿爹更愛我阿娘的人麼?

我抱著酒壺坐在阿娘的墓前,不由馬行空不著邊際胡亂地猜測起來。

這也不能怪我瞎猜測,阿爹平日裏很少和我談及阿娘,隻有每當我又惹他生氣了,他才會提及幾句。但是反反複複的也就那幾句。關於他與阿娘的過往,他從來都是隻字不提。

有一次靜會方丈偷偷告訴我,那是因為提起阿娘阿爹會很傷心很傷心。

所以後來盡管我對阿娘的事情很好奇很好奇,但是未免阿爹傷心,我一直很識相地從不在阿爹麵前主動提起。

好像自我記事起,阿爹與我就一直在歡喜鎮住著了。我們家東麵緊挨著的是董公子家,西邊是間學堂,阿爹一直在那裏做教書先生。鎮上很多有學問的年輕人都做過我阿爹的學生。就連清高如董公子,平日見了我阿爹也要恭敬的喊他一聲夫子。

我正胡亂地想著,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一躍跳進我的懷裏,“喵喵”地叫著。

它毛茸茸的身上沾了幾片梅花,我給它摘掉,撫摸著它的絨毛有些傻裏傻氣的問道:“黑黑,你是也想要喝我阿爹釀的梅花酒嗎?”

黑聽此仰起臉一下一下的蹭著我的手心,喵喵的叫的更歡了。

我打開酒壺的蓋子,一股梅花的清香立即撲麵而來。果然我阿爹不僅相貌好學識好,學堂先生做的好,就連這梅花酒也釀的無人能及。

不過提起我阿爹的相貌,我又想起一樁陳年舊事來。那大概是我七八歲時候的事情了。

我阿爹自來了歡喜鎮之後,便一直獨自一人帶著我,每每下了學堂還要回家給我做飯洗衣。偏偏我還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調皮搗蛋上房揭瓦樣樣不落,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漸漸地,鎮上有同情心的大娘大嬸兒們逐漸坐不住了。

她們太同情我阿爹的遭遇了:一個年紀輕輕相貌堂堂的男子,帶著一個調皮搗蛋的閨女,把日子過的雞飛狗跳。究其原因,還不是缺個女人麼。

於是她們一合計,便決定好心地替我阿爹張羅個娘子,替我張羅個後娘。

那一年,歡喜鎮正好有個新死了丈夫的寡婦。這寡婦配鰥夫是再合適不過了。

於是她們先去找了那娘子。那娘子先前曾見過我阿爹一麵,我阿爹生的豐神俊朗,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因此二話不便羞紅著臉答應了。

然後大娘大嬸兒們便笑眯眯地來了我家,正巧我當時蹲在院子裏玩泥巴。大娘大嬸兒們便笑眯眯的的同我:“四喜啊,你看你阿爹整忙的也沒工夫管你,等你新的阿娘進了門,便不用在這玩髒兮兮的泥巴了。”

我用髒兮兮的手擦了下臉上的汗,抬頭有些疑惑地問大娘大嬸兒們:“不玩泥巴玩什麼?”

大娘大嬸兒們笑眯眯的道:“你新的阿娘會教你縫衣裳,納鞋底,繡手帕。教你做一個乖乖的女孩兒家。”

那時候的我一聽要縫衣裳,納鞋底,心想這不是書人講的後娘欺負繼女的故事麼,頓時生氣了起來。我才不要做這些,我要玩泥巴。誰敢不讓我玩泥巴我就用泥巴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