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封我高官許我厚祿(四)(1 / 1)

我到時,董大人屋裏站了不少人。鄭太醫、蘇如徽、時欽、太子殿下都在。平遙公主和馮將軍也來了。

平遙公主正坐在床前給董大人喂藥。

我行了禮,很快地被太子殿下扶起。董大人蒼白著麵色,越過眾人望了我一眼,微微皺了下眉。

離他較近的時欽用手指了下嘴角,朝我示意。我疑惑地抬手抹了,竟是藥渣。

方才出屋,與去而複返的相爺恰好撞了個滿懷,他端著鄭太醫熬好的藥堵在門口,直到逼著我喝的一滴不剩了才肯放行。

公主喂完藥,轉過身來,脈脈的眼睛裏有淚水落下。我局促地站著,明明上一刻還在覺得自己來的不太合時宜,她幾步走過來伸手給了我一巴掌,我忽然又覺得現在來再合時宜不過了。

公主在心疼她的駙馬,所以才想要為他鳴不平。哪怕失了身份,驚了眾人,也不在意。

我於心有愧,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對,於是也沒有想過要躲。

公主的巴掌攢足了力氣。太子殿下離我們最近,他率先反應過來,低呼了一聲“皇姐”,將公主拉往自己身後。

我怕等下萬一摔倒了會更難堪,後退了一步靠在了門上。

自古以來,君和臣,總是有雲泥之別。君怒,臣跪。

時欽跪了下來,為我求情道:“陶編修也受了重傷,還請公主息怒。”

蘇如徽也跪了下來,“請公主息怒。”

公主穿著喜愛的緋色衣裳,倔強又高傲地看向我,眼裏依稀殘留著為她的駙馬流過的淚痕:“陶編修可是覺得委屈?”

董大人半倚在床上,咳了一聲,虛弱地喚道:“公主。”

我鬆開摳著手心的四指,平靜地跪下,告訴她道:“回稟公主,微臣不委屈。”

不是不委屈,是不能。

“可是臣委屈。”

相爺到底還是追了過來。人未進屋,張揚的聲音便先傳了進來。

他將我扶了起來,眼神落在我的臉頰上,一副怒我不爭的樣子,臉色比起先前著實不大好看。

公主的臉色也不好看,沒了以往的端莊得體:“不知段相有何委屈?”

相爺橫著桃花眼,對著公主,話說得不是很好聽:“臣的門生為了太子殿下斷了一條胳膊,險些喪命在這邊境,原本等回了長安陛下封賞還來不及,誰曾想公主卻在這兒帶頭仗勢欺人?公主打在陶編修臉上,卻疼在臣心裏。臣如何不委屈?”

當著眾人,相爺下的不僅是公主的麵子,還有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本就心虛推我那一把,此時聽了相爺的話倒是真的生了幾分怒意,但又有幾分忌憚著:“皇姐不過關心則亂罷了,段相何須將話說得如此難聽?再者阿喜為本宮斷了一條臂膀,本宮將永遠記得這份恩情,不用段相一再提醒。”

相爺攬著我的後背,轉身輕笑了下:“太子殿下可能有所不知,臣的人,臣不奢求旁人能像臣一樣心疼她,但臣也絕不許旁人可以隨意欺負她。”

以前傳聞相爺是皇帝也讓三分薄麵的權佞之臣,與他相識過後,我一直無從想象他佞起來該是什麼樣。現在卻見識到了。

就像十六歲那年不敢肖想的英雄,後來不知道在哪天就有了具體的模樣。在我心裏,數他長得最好看,也數他最護短,最得我歡喜。

我怕相爺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被人揪住把柄,偷偷拽了下他的衣袖。

他睨了我一眼我的慫樣,這才作罷,收起了張狂勁兒,拉著我回了屋。

因董大人傷勢嚴重,不宜顛簸,我們又在邊境的驛館裏停留了幾天。不過我沒有再去看過他。他醒了,被公主好生照顧著,如此便夠了。見麵彼此也無言。

說來相爺這人也夠邪門,那日受了刺激回來,不知道為啥老覺得我對人生充滿了絕望,天天防賊一樣盯著我的胳膊,端藥倒水,吃住都與我一起,寧願打地鋪將就著,也不去別處。就差我如廁他也跟著了。旁人瞧著我倆的眼神那是一天比一天古怪。我覺得我的清白已經被他毀的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