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在電腦前迫不及待地拆開塑料袋,拿出油炸臭豆腐、茴香豆、鹵豆幹和如意回鹵湯。
“唉,我隔著屏幕都聞著香味了。”孟菲菲一臉垂涎。
“我可是多點了你一份呢,可惜,現在你隻能看嘍。”杜梅故意逗她。
“不管,明要吃回來!”孟菲菲瞪眼。
“你知道這些是怎麼做的嗎?我最近為了寫《金陵風物》,專門研究了下呢。”杜梅一邊吃,一邊問。
“反正排隊等著無聊,你唄,我以後做節目也許用的著。”孟菲菲無奈地看著杜梅大嚼。
杜梅絮絮叨叨地,梅子一一聽在耳朵裏,她在烹飪上極有賦,一般食物,想的到,便能做的出。
畢竟是兩人份,杜梅終究吃不下全部。她把食物挪到了一旁,和孟菲菲約好明見,便關掉了視頻,繼續埋頭做事。
梅子則專心研究麵前的四樣食物。
杜家溝的夜漆黑一片,連樹葉子都沉睡了。這樣的寧靜,被一陣緊似一陣的狗吠打破了,隨之,有幾家黝黑的窗口,依次透出了溫暖昏黃的光。
杜梅從夢中驚醒,有點恍惚地環顧四周,母親妹妹睡在身邊,這裏,是她的家。
門外,黑妞的嘶吼聲充滿殺機。杜梅趕忙披衣起床,點著了燈。
此時正是仲春,氣暖和,一家子都惶惶地穿衣起床。
見屋裏透出亮光來,黑妞的聲音了下去,變成了悶哼。
杜櫻掌了燈,杜梅提了根棍子。走近了,才看見黑妞爪下摁著個瘦的人,他反扒著,看不見麵容。
“梅子,是我,別叫你的大狗咬我!”地上的人見亮光近了,忙哀求道。
“二愣子?你這是做什麼!”杜梅聽出了聲音,怒道。
“梅子,我也不想的,都是被餓逼的啊!”二愣子不知是怕還是羞,竟不顧臉麵地哭起來了。
“你是想到我家裏偷稻穀?”杜梅不可置信,她的稻穀剛拉回來,還沒一呢。
“何止是我?家裏沒糧的,誰不眼饞!”二愣子不服氣地。
杜梅被他的話一驚,背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這話,細想起來,令人心生恐懼。
跟窮比起來,餓才是最可怕的。人們日日勞作奔波,首要就是填飽五髒廟。一旦五內空空,人便變成了困獸,什麼禮義廉恥都拋諸腦後。
杜梅聽村裏老人講,大順朝內亂時,偏遠的地方鬧旱災,還發生易子而食的慘事。
如今她家裏突然多出這麼多稻穀,在饑餓的人眼裏,那都是肥肉啊。她這一家子孤兒寡母,哪裏能守得住!
杜梅臉色變幻,她要快速想出對策來。單靠黑妞,一兩個毛賊,不打緊,怕隻怕,群起而動。到時,不要稻穀,恐怕鴨子都要被洗劫一空!
“三妹四妹,你們去叫家鎖叔來。”杜梅見對麵窗戶紙泛著白光,回身道。
“噯。”兩個的,飛快地去了。
不大會兒工夫,杜家鎖就來了。他在家裏聽見動靜,隻是許氏是寡婦,他不便主動上門。
“黑妞。”杜梅輕喚,黑妞哼了一聲,從二愣子身上挪開了四爪。
“你這個兔崽子,好的不學,倒學
會爬牆偷盜了!”杜家鎖一見地上爬起來的是二愣子,氣得直罵。
“叔,梅子,我也是沒法子。老娘自上次丟人現眼後,便病倒在床,家裏又沒啥吃食,單靠我到田裏偷些嫩麥穗,實在不頂饑啊。”二愣子苦著張滿是灰塵的臉。
“你娘做了醜事,這是該得的,報應不爽!”杜家鎖雖與二愣子爹是老親,卻也不袒護。
“是是是,可也罪不至死啊。”二愣子低頭蹭蹭鞋上的泥。
“你到田裏偷,便罷了,居然偷到梅子家裏來,我看你是想吃牢飯去了。”杜家鎖踢了他一腳。
“現在有飯吃就好,還管什麼牢飯不牢飯。總好過日日餓得前胸貼後背!”二愣子強嘴。
“你……不可救藥!梅子,你報官吧,我給作證。”杜家鎖惱他不爭氣。
“家鎖叔,我是要請你給我做個見證,我打算拿出一些稻穀借給二愣子,以及其他缺吃食的鄉親。”杜梅冷眼旁觀,終於開口話了。
“啊!”
“什麼?”
杜家鎖和二愣子同時發聲,兩人都驚呆了。
“但,糧不是白借,要打個欠條,待收了麥子就要還我。”杜梅不理會他們的驚訝,接著。
“梅子,你的是真的嗎?你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二愣子涕淚橫流地胡言亂語。
“你今且回去,明日光明正大地來。”杜梅擺擺手。
“噯。”二愣子原以為少不了一頓打罵,沒想到,杜梅不僅放了他,還答應借糧,他心裏自是高興,轉身屁顛顛走了。
“家鎖叔,今日麻煩你了。”杜梅屈膝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