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被謝氏鬧了個烏煙瘴氣，杜梅的吃食也沒來得及準備。今兒已做好準備，再被鬧騰一日，卻突然聽，杜杏原來是離家出走了。
“這都是什麼事！”杜梅心裏鄙夷地想，三房一不鬧出點幺蛾子來，都難過清淨日子。而至於杜杏為什麼離家出走，杜梅就沒那個心思細想了。
謝氏不鬧了，但也耽誤了杜梅這一的生意。她答應過給牛二做什錦菜，剛好趁今有時間，細細地準備起來。
杜梅正在灶上忙著，杜桃領著黃大丫進來了：“大姐，大丫要找你。”
“找我？”鍋上熱氣蒸騰，杜梅隔著白茫茫的霧氣疑惑地問。
“梅子姐，我……我……”黃大丫漲紅了臉，憋了半，也沒出下句來。
“這不是剛收了麥子嗎？你家又缺糧了？”杜梅走到大丫麵前問。
今兒大丫似乎穿得體麵些，身上的襦裙袖口和裙擺雖都接了不同花色的布，好在沒有補丁，這大概是杜梅見過她穿的最好的衣裳了。
“不是，不是。”黃大丫緊張地攥著裙子。
“有什麼話，你唄，我姐是頂好的人了。”杜桂在灶間燒火，見她緊張地不出來，忙安慰道。
“梅子姐，我……我想到你家做幫工！”黃大丫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她完了這句話，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這……”杜梅一愣，她完全沒想到，黃大丫是為了這個。
“大丫，你先前幫我們插秧算是還了欠的稻穀了。你看我家裏，不過五畝田，現由鍾叔種著，閑時又有樹哥幫我伺候田地裏的莊稼，我實在不需要人手了。”杜梅無奈地看看黃大丫。
“我不要工錢的，我隻想和你學繡花。”黃大丫本是滿懷期待，卻被杜梅婉轉的拒絕，她有點羞愧地低下了頭。
“怎麼想學這個？”杜梅不解地問。女孩子的針黹女紅一般都是家中母親傳授，姐妹相互切磋，從耳濡目染，並不需要刻意去學。
“我爹娘的病都需要花錢，我想學你們繡絲帕香囊貼補些家用。”黃大丫無措地絞著手指，聲音低低地。
“你會繡什麼？”杜梅和煦地問。這姑娘也是個苦孩子，若她會繡點花花草草，杜梅不要她幫工，也會不吝指點她一二的。
“我……我啥都不會。”黃大丫頭上冒出了汗珠子，羞赧地。
“怎麼會呢，你娘不教你？”杜桃一臉驚疑。
“你們也知道，我家原是賣糖人的，我娘常要幫我爹熬糖稀，在女紅上並不精通，也就是能給家裏人縫衣納鞋，根本不會繡花。
原本以為日子就這麼平淡過了，可誰料到會遭了潑的禍事。現如今，家裏吃了上頓愁下頓，爹娘的病也要花錢，前段時間……”黃大丫著著，突然卡住了。
“前段時間怎麼了？”杜桂好奇地追問。
“前段時間……”黃大丫忸怩著不肯。
“你家裏不是有門現成的手藝，你怎麼不學呢。”
杜梅蹙眉問。
“我爹，糖人手藝傳男不傳女。”黃大丫無奈地看了杜梅一眼。
“這是什麼話，人都活不好了，還守著死規矩！”杜梅氣憤道。
“也不能全怪我爹，這是祖上傳下來的。”黃大丫見杜梅生氣，心裏有點慌。
“大丫，我去和你爹，讓他教你做糖人，你家裏隻你們姐妹兩個，哪來的男丁，難道眼看著手藝失傳不成！”杜梅動手解下圍裙。
“這，這能行嗎？”黃大丫跟在杜梅身後，忐忑地問。
“哪有活人被老規矩困死的！”杜梅叮囑杜桃和杜桂看著鍋，她拿了一包茴香豆，到黃大丫家去了。
杜梅剛進黃大丫家，一股衝鼻子的藥味撲麵而來。
“叔、嬸。”杜梅叫了一聲。
屋裏昏暗，窗紙好久沒換了，泛著焦黃。大丫爹睡在床上，大丫娘在熬藥，丫則踮著腳洗碗。
“梅子，快來坐，你怎麼到我家來了？”大丫娘一見杜梅，喜上眉梢地招呼。
“嬸子，大丫今到我家，想來幫工學繡花。”杜梅挨著桌邊坐下。大丫用碗給杜梅倒了一碗白開水。
“自打我和你叔身子壞了，可苦了我家大丫頭，以前丫，她得圍著家裏轉，現在丫多少能做點事，她又琢磨著掙錢。都是我們沒用，沒給她好日子過，倒成了她的累贅。”大丫娘著著，抹起了眼淚。
“娘，你莫哭，丫一定快快長大，幫你做很多事。”黃丫乖巧地依偎在她娘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