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梅和春花姐妹的照料下,老頭在家休養了些時日,漸漸恢複了。這日傍晚,涼風習習,春花姐妹給他做了晚飯,匆匆回家了,老頭在院裏獨自吃了飯,一時貪涼在院子裏竹床上歪著。
“哎呦,還是老頭有福氣呢。”院外荷鋤晚歸的張嬸打趣道。
“誰不是呢,見的有姑娘伺候著,比他爹和阿爺當年有福氣多了。”胖嬸掩嘴偷笑。
“隻不知,該要哪個好呢?”張嬸笑眯了眼。
“兩位嬸子,紅口白牙的,莫要胡言!”聽了這話,老頭哪裏還躺得住,他走到院門口,情急地打斷她們的話。
老頭窩在家裏多時,要不是他此刻正好躺在院裏,哪裏想的到,杜家溝人早把他的“緋聞”傳得滿飛了。
“你這呆鵝,敢做,還不敢認呢。”胖嬸伸出手指虛虛地戳他。
“嬸子,真是沒有的事!我認什麼認!”老頭急了,一味的辯解。
“我瞧著那叫春芽的,長得頂漂亮,對你最上心,洗衣做飯樣樣行。”胖嬸哪裏聽得進他的解釋,自顧自。
“哎呀,那姑娘可不行,她命硬克夫!你沒聽嘛,先前訂的娃娃親死了,剛不久又被男方退了親,晦氣著呢。老頭,聽張嬸的沒錯,這個女孩子不能要。可惜你爹娘去世的早,沒人給你拿主意做主。噯,也是個可憐的人。”張嬸搖搖頭歎了口氣。
“嬸子,你們的,真是沒影的事!”老頭連連擺手。他頭回見識她們把沒有的事編排的有鼻有眼,跟真的似的。
“瞧你那慫樣,人姑娘怎麼就瞧上你了?”張嬸一臉看不起地翻了個白眼。
“嬸子,她們都是好心幫我,求你們了,萬不可毀人名節!不然我老頭萬死難辭其咎啊!”老頭膽戰心驚。
“得得得,與你這個呆瓜講不清。”張嬸推了胖嬸一把,兩個女人壓低了嗓子一路走一路偷摸地嬉笑。
老頭撫著院門,心裏焦躁,自己這一病,拖累了很多人,杜梅性子堅強,養鴨,賣吃食,又認了鍾毓做舅舅,還跟著他學醫,現在的杜家溝人想為難她或她的母親妹妹,都得先掂掂分量了。
春花性子潑辣,秋果也不是好惹的,這姐妹倆就是一對朝椒,誰吃辣誰,不辣出眼淚不罷休。
老頭最擔心春芽,前麵兩樁婚事對她打擊太大了,精氣神都垮掉了,這幾日在他這裏,同他一起熬藥吃藥,倒是略見好轉。這要再受個刺激,病情反複了可怎麼得了!
老頭心裏憋不住,他孤家寡人也沒個商量計較的。想來想去,就想到了杜梅,她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他思及此處,便折身回屋披了件褂子出門。
杜梅正在家熬酸梅湯,每年山裏的野梅子熟的時候,許氏都要用糖浸一些,留著暑熬水喝,除煩醒腦。
今年杜梅學了醫,在這酸梅湯裏另加了集市上買的山楂和山裏挖的甘草,不僅滋味濃鬱口感清爽,還健脾開胃生津止渴。
杜櫻和杜樹每日在外放鴨,杜梅再晚都要為他
們準備酸梅湯,冰在井水裏一夜,第二日喝著別提多美氣了。
杜桃開了院門,將老頭領到廚房,杜梅正忙著將酸梅湯舀到瓦罐裏,見他來了,便盛了一碗給他。
“這會子要黑了,怎麼想著到我家來了?我正準備明去找你呢。”杜梅手上不停,抬頭問。
“你找我有事?”老頭反問。
“我的事不急,先你是為啥來的?”杜梅本想明正式跟他提宅地的事,見他有事,隻好先壓下了。
“我有急事找你商量。”老頭坐在桌旁,愁眉不展。
“你能有什麼事?等不到明了,非得這會兒。”杜梅笑他。
“我爹娘不在了,我又沒個兄弟姐妹,梅子,你能給我出出主意不?”老頭覺得杜梅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依舊按自個想的。
“這是出什麼事了?”杜梅見他一本正經,好似真遇到麻煩了。
“你日日忙得腳不沾地,恐怕還不知道杜家溝的流言吧。”老頭見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樣子,歎了口氣。
“流言止於智者,不聽不信不傳,自然就沒有了呀。”杜梅正色地。
“鄉人們是什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時節田地裏沒什麼活,就等著折騰出點事來看熱鬧!她們那些話得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若是光我也就罷了,這裏還牽連著春……春花姐妹。”老頭本想牽扯著春芽,可鬼使神差地轉瞬改了口。
“這又是哪個長舌婦亂嚼舌根!族長早先還警告過呢。”杜梅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