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分散著飛到其他村莊去了。”杜梅歪著頭想了想道。
“咱杜家溝是水源地,首當其衝是必然的,但蝗蟲不僅要喝還要吃,它們大概被我們前兩撲怕了,紛紛逃到其他村子去,也是可能的。”杜家鎖吐了口煙,悶悶地。
“噯,這十裏八鄉又得遭殃了。今年沒春,年景真是不行啊。”方氏捶著腿,歎了口氣。
杜梅目光幽深地看著稻田裏的鴨子,它們吃得歡實,可蝗蟲啃得也快呀。杜梅的七十隻鴨子,足足用了近兩個時辰,才把方氏家五畝田的蝗蟲滅幹淨。因為太多的蝗蟲超過了鴨子的食量,大白帶著鴨群在田埂上打了個盹,二次下田才完工。
杜梅怕鴨子被撐壞了,不敢接著趕到張嬸家去,隻放到田邊的溪裏給它們玩耍。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大白帶著鴨群遊暢快了,又餓了,紛紛上了岸。
這時太陽已經西移,碩大地如同一個黃澄澄的玉米餅子掛在邊。張嬸還在田裏眼巴巴地等著,杜梅將鴨子趕下了田,她家有三畝,吃完她家的,就要完全黑了。
杜櫻已經將她那群鴨子趕回家了,見杜梅還沒回來,便一路尋了來。見杜梅還在幫張嬸滅蝗,她心裏實在很心疼大姐,隻得幫忙看著鴨子,晚了不要跑出了界。
東邊升起了月亮,繁星綻放在深藍色的夜幕上。晚風習習,有早來的鄉人已經將田邊的篝火點著了,杜櫻領著吃飽的鴨子往回走,杜梅跟在後頭,以防黑鴨子走丟了。
杜梅一連兩日用鴨子滅蝗蟲,眼尖心細的鄉人們,很快就看出用人力捉蟲和鴨子滅蝗的區別來。
用鴨子滅蝗蟲快多了,人也輕省,稻穗和稻葉損傷還少。另外,鴨糞還可以留在田裏做肥料。
而人力就不一樣了,人累得慌不,還捉得慢,三五個成年人在田裏來來回回地走動,把田裏的泥都踩板結了,不利於稻子的生長。
這樣一比較,鄉人們不約而同地和杜梅熱絡地攀起交情來。
這晚上,杜梅一家正圍坐著吃晚飯,院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誰呀?”這些日子家家都忙得雞飛狗跳,誰還有閑工夫串門嘮嗑呢。
“梅子,你在家不?”胖嬸在黑暗處咧著嘴笑。
“這麼晚,有事?”杜梅有點蒙,但還是提著燈,打開了院門。
好家夥,從暗影裏走進來了四個婦人,每人都提著個布口袋。杜梅不由得往旁邊讓了幾步。
“嬸子…你們這是做什麼?”杜梅訝然地問。
“我們這是送工錢來的,明兒想請你家的鴨子給我們田裏治治。”胖嬸是領頭人,率先發話。
“不,不是,那是二愣子和張嬸鬧著玩的,當不得真。”杜梅連連擺手,張嬸允諾的三升稻穀到今兒也沒拿來,可不是當玩笑話聽聽罷了。
“我們可不比某些人,出去的話,撥出去的水,哪能隨便收回來的。再你要得也不多,我們拿得出來!對吧。”旁生胖嬸拿眼看旁邊的人
示意她們話。
“對的,對的。”另外三個婦人連連點頭,一味附和著。
“梅子,咱鄉裏鄉親住著,你也知道,這蝗蟲再不滅,稻子就要被啃完了。若是這樣,秋糧就沒了指望,今冬明春的日子可就難捱了!”胖嬸苦著臉可憐兮兮地偷瞄杜梅。無奈燈火昏暗明滅,看得並不真切。
“罷了,明兒我趕著鴨子上你們田裏去就是了。糧食我卻是不能要,你們拿回去吧。”杜梅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一會兒她娘出來,也定是被她們癡纏,還不如趁早答應打發了。
“梅子,誰來了?”許氏在家裏吃飯,見杜梅在院裏話,久不回來,忙出來瞧瞧。
“沒事,沒事,二金家的,忙了一了,早些歇著吧。”這些個婦人得了杜梅的允諾,滿心期待著明,也就不多廢話,一個個走了。
“娘,回去吃飯。”杜梅伸手挽住許氏。
“是你胖嬸吧,她來做什麼,怎麼不進來話就走了?”許氏一臉納悶。
“她們想讓我明幫著滅蝗。”杜梅也不隱瞞。
“你答應了?”許氏試探地問。
“不答應,又能怎麼辦?”杜梅笑。她娘就是個菩薩心腸,見不得旁人求上門來。她若不答應,隻會讓她娘兩難。
“噯,隻是又要辛苦你了。”許氏偏頭看看杜梅,前些日子臉上剛養起的一點肉,現下又沒了。
杜梅第二日果然守信,將鴨子趕到了昨那四戶人家的田裏,所幸他們幾家都是前後左右連著的,所以省了趕著鴨子奔波的辛勞。